将养了几日,施施便已大好了。她为着养病一直赖在燕旧水榭,平日里看看院子的桃花,和花叙影说说笑笑,更有丫鬟亲自将瓜果送到嘴边,日子不可不谓逍遥。更别说公诉歧有意冷落她,是以她好久都不曾见到公诉歧,心里别提有多轻松了。她和公诉歧的关系就像一根拉紧的弦,弦上的两人都很紧张,只怕一个不小心弦就断了。施施害怕弦断了,若是断了,那公孙歧是会暴怒的伤害她还是会彻底放弃她、任她自生自灭?施施万万不敢放松,她完全承担不了后果。
而花叙影的存在则让这根弦松了松。左右,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至少有花叙影在,公孙歧不能干什么!
施施此刻正倚在院子里的回廊上,脖子上戴着一个红线穿着的三角符纸。那符据说可保她性命,她自打听说了自己发狂的事便有些后怕,眼下对这符纸宝贝的紧。离开皇上的半个月来,竟然经历了她二十多年来都未经历的事。
“元娘,你发什么呆呢?快来喝药!”花叙影催促道,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捧着一碗药。
“哎呀!又喝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施施撅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嘿呦,我还没嫌烦呢,你竟然还在这儿埋怨!”花叙影双臂抱胸,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施施噗嚇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而后又笑着说“我的好妹妹,你辛苦了,我这就喝!”
花叙影笑着招呼身后的丫鬟将药端上来,施施只能皱着鼻子一口气将这碗药喝了。
“梨裳姐姐好。”小丫鬟突然轻声道。
花施二人闻言抬头去看,只见梨裳正款款而来。花叙影笑着说“梨裳怎么有空来了,庄子没事情了?”
由于桃衣不在,庄子的大小事只能由梨裳和何管家处理,梨裳不仅要负责自己的分内事还要帮何管家把桃衣的差事揽回去。何管家倒是轻松不少,这庄里的事若是桃衣和梨裳二人不在,那可全交在他一个人的头上了。梨裳倒觉得有些吃力了,因此她这几日一直忙的脚不沾地。
“处理的差不多了,便想着来歇歇。”梨裳轻轻回应,倒是眉间蕴着缕哀愁。
花叙影上前握住梨裳的手,细声问道“可有心事?”
梨裳垂下眼帘,轻轻摇头。但她又缓缓抬头,看了眼施施,而后半晌才轻轻说“桃衣出了事,少主……少主他,去寻桃衣了!”
花叙影问道“桃衣出了什么事?”施施也勾起了好奇心,竖起耳朵听起来。
“听说是官兵去苏州城西的宅子里搜捕,桃衣的脾气你也知道,一言不合就跟官兵打了起来。桃衣又亮了自己的功夫,引得官兵猜忌。虽然桃衣表示自己只是跟着家里的护卫学了些防身的招术,可那些官兵却非要将她抓进大牢。桃衣便跟人家拼了起来,后来见打不过就骑马往城外跑去了!”
花叙影见梨裳停了下来,又立刻问“然后呢?然后呢?桃衣被抓住了吗?”
“没有”梨裳摇摇头,随即又说道“少主听了,很担心,便即刻出了庄子去找桃衣了!”
“桃衣应该会回‘一去荷花坞’的!”梨裳轻声道。
“我看未必啊!”花叙影悠悠叹道。而后她又挨着施施坐了下来,说了些别的换过了话题。
施施跟着花叙影,说起了别的趣事。二人一唱一和的,倒把梨裳晾在了一边。梨裳也不在意,自个儿挨着旁边的廊柱坐下发起了呆。
“倒是听说城里的花翊斋的新出了一种口脂,颜色极美呢!改日我可要寻人去买,倒要看看有多美!”花叙影神采奕奕地说道。
“你这般如花似玉的脸儿,我看不施脂粉也带俏呢!”施施笑吟吟地打趣道。
“哪里哪里,在元娘这儿我可不敢自夸!”
施施做势去打花叙影,两个人笑作了一团。几人闲坐了一会,就又到了晚饭时间,草草地在燕旧水榭用了后,施施提议去梨裳的院子坐坐,于是三人就带了几个丫鬟朝着凌波馆去了。
凌波馆是梨裳的住处,也在右庄,隔壁便是少主的自在庵。施施路过自在庵好奇的向里瞥了一眼,除了将地面用砖石铺的格外平整些,倒没什么出奇的。
这凌波阁靠着江南水岸,院子后一条小径直通岸边的一处亭子。三人直接就奔了亭子处坐了下来。亭子里挂了烟纱,迎风轻摆,格外美丽。
“今日的风倒是不大。”花叙影轻拍施施的手说,“那你也要仔细些,别又吹了风。”施施心里暖暖地,回应“遵命,我的大小姐。”
梨裳却一直淡淡地,看着河水两眼出神。施施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几分同情。她心想自己梨裳何尝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梨裳向来情绪深藏,今日却过于外露了。
“梨裳,许久不听你吹笛子了,吹来听听!”花叙影出声,打断梨裳的愁绪。
梨裳立刻让小丫鬟去取自己惯用的笛子。花叙影笑着向施施解释道“我们这庄子里,师兄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梨裳是各式乐器无一不晓。这笛子可不是她最擅长的,她那一手的琵琶绝技才值得称道呢!”
“你倒好,怎地不直接让她将琵琶抬出来?”施施佯作生气道。
“嘿呦!这小妮子越发蹬鼻子上脸了,我们梨裳哪是随便使唤的!”
梨裳眼底流露出一丝惊慌,仍旧温和笑着说“不敢不敢,今儿就献丑了,你们想听什么曲子,我便奏什么好了!”花叙影露出满意的笑容,又笑着插去别的话题。施施心中微动,面上仍笑呵呵着回应着。
小丫鬟跑着将笛子送了过来,梨裳接过笛子盈盈一礼就将笛子横在了嘴边,那悠扬、低回的乐声飘荡开来。曲子开头就是小高潮,有如一波浪花扑了过来,施施倾耳听了过去。那调子又渐渐由高入低,恍若女子在耳边轻声诉语,情意绵绵,丝丝扣心。谁料那女子哭了起来,似有万般无奈的痛楚,施施听了倍感伤怀。呜咽又夹杂痛骂,忽高忽低,随即是一声高亢的浪潮涨起,再听潮落,风雨欲平。
施施悄声对着花叙影说“梨裳与桃衣大概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一起服侍公孙大侠吧!”
“是啊,桃衣从小就活泼刁蛮,因此格外受师兄的重视。梨裳却一向乖巧懂事,极识大体。”
“梨裳不曾闹过,耍过脾气?”施施又问。
“从不曾!”
一个从不曾耍过脾气,再懂事不过的女子,心里会怎样看待桃衣这般作为?施施见梨裳的行事,又有些心疼。
“曲罢处眉正厌,潮平平岸,雨收云断两相湮。闻他处,花妍渐。何曾盼春风晚,梨开时远。伤残绿又未了红,今不待,明延盼。”施施和着笛声,轻轻唱了起来。花叙影似乎也被感染,也流露出落寞情绪。
“师兄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情了!可我又能作何选择呢?”施施心一惊,看向花叙影。
花叙影坐在亭子里的石桌前,身子重心向前,下巴拄在右手掌里。她正看着梨裳右手在笛子上空飞舞,身上的寂寞太过明显了。施施心里默默想着,花叙影待自己自然是十万分的好,也并不在乎公孙歧如何看重自己。再观今日梨裳情绪消沉,她却是打压与警告。可以见得她其实并不在意公诉歧到底心里有谁,她只在乎能不能收拢这些公孙歧的女人。自己若加以利用,逍遥一事指日可待。施施静静地为花叙影的茶杯续了水,心里却有了丝喜悦。花叙影笑着看了施施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各自抿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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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歧身边的女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诉歧只有梨裳真心待我
九星雪你其实还会有一个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