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无能,但是当无力感笼罩之时,叶从蔚有些茫然。
仿佛她怎么挣扎,万事都难以如她预期那般进行。
反而一步一步的,陷入与前世类似的情景之中。
没了杜诀,又来个二皇子,一个她很难避开的身份。
当然,他对她是什么心思,她不了解,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便是这种‘有可能招来祸端’的不确定感,使她陷入被动。
叶从蔚的脑袋瓜里开始胡思乱想,她若是称病,去山林庄子里住几年,避开一切是非,是不是就没事了呢?
不论齐宿要行什么大事,跟她没关系,也不必猜忌其他不相干的人。
想来真是不错……
问题是,齐宿同意么?她要用什么理由过他那关呢?
一旦做出这种决定,那便是注定两人要做表面夫妻了。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而她要离开这棵树下。
叶从蔚倚在窗边发愣,扬声叫司梅给她拿一壶酒来。
倒不是打算一醉解千愁,此乃蠢人所为,她不过小酌两杯壮壮胆。
叶从蔚并非没有喝过酒,她知道自己几杯会醉,因此极有分寸。
看着窗外廊下悬挂的两个鸟笼,活泼可爱,似能解忧。
齐宿回来时,入目便是她临窗独酌的模样。
“做什么这个表情?”他出声惊醒了她。
叶从蔚瞥他一眼,收起心神,低声道:“王爷回来了。”
“嗯。”齐宿眼尖,看见了那小巧的白玉酒杯。
不禁来了兴致:“王妃独自饮酒?”
叶从蔚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解释道:“在公主府闻着酒香,怕失了仪态不敢喝,所以……”
“想不到王妃肚子里还有酒虫。”齐宿笑笑,进入里间褪下外袍。
常福替他打水进来洗脸,收走衣袍拿下去送洗。
过程中叶从蔚一直旁观,并不上前伺候。
“长公主的酒宴好吃么?”齐宿侧目问她。
叶从蔚打量他神色,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听说了。
索性她自己先行坦白:“我遇着二皇子了。”
齐宿闻言笑了,朝她走来:“王妃为何特意提他?”
“他叫我皇婶,还说我初为人妇,是该心怯。”叶从蔚几乎是原话复述。
她认为,齐宿定然能够得知这几句话,藏着掖着没必要。
此人多疑,保不准心里怎么想她呢。
一旦被他认为她不忠诚,那结果将是致命的。
“哦?”齐宿把人抵在窗台上,轻声道:“本王的皇侄子,莫不是牵挂王妃?”
“妾身不知。”叶从蔚一动不动。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他目不转睛的看她。
她不敢抬眼,只盯着齐宿坚毅的下颚,摇头否认:“真不知。”
倏地,他的手臂圈了上来,按住她后腰,愈加贴合自己下l腹。
“王妃俏丽多娇,本王得看好了才行。”齐宿笑得有些不正经。
花言巧语。
叶从蔚垂下眼帘:“妾身当不得这个词。”
“如何当不得?靡颜腻理,本王心喜。”齐宿俯身,双唇轻啄在她嘴角。
“有酒味。”他抿抿嘴,低头再尝。
叶从蔚乖乖的,任由他把自己按在窗边,不管窗外是否会有丫鬟瞧见。
他又开始亲近她了,是出于丈夫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么?
她不知道,只知她无法拒绝。
齐宿埋头在她细白的颈项处磨蹭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你不乐意?”
“王爷?”叶从蔚不解,他为何这样问。
齐宿抬手捏住她小下巴,微微眯眼:“说实话。”
叶从蔚顿了顿,心底生出一股浅薄的恐慌,他察觉到什么了呢?这个男人未免太敏锐了些……
眼看齐宿又要不悦了,叶从蔚闭了闭眼,伸手揽住他肩膀:“不要在人前这样对我,好么……”
话音才落,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打横抱起。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齐宿挑挑眉,抱着人丢到床上。
他一手解开腰带,一边道:“给你抹胭脂那次,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叶从蔚嘴里嗫啜着。
“最后一次提醒王妃,”齐宿覆在她正上方,低缓道:“本王不喜被人言词敷衍。”
“我、我……”叶从蔚不知哪来的胆子,抓住齐宿往旁一推,两人调了个上下位置。
“那天,我确实生气了,王爷不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应该收敛一些么?”
她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落他眼里就是言词敷衍,既然没有必要,她又何必假装。
齐宿多少有些意外,看自己被她推倒,不由笑道:“王妃莫不是吃醉了酒,耍酒疯了?”
“没有,我才喝两杯。”叶从蔚坐在他腰间辩解。
齐宿扬起眉梢:“这般听着,王妃酒量还不错?”
“……也不是。”叶从蔚顿了顿,道:“并非酒水给我胆子,而是王爷。”
齐宿似笑非笑:“本王确实不想看到谁在我面前虚与委蛇,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骑在我身上。”
“这……”这也要不高兴?
叶从蔚连忙要爬下来,不料被他伸手制止了。
齐宿按住她腰身,“既然坐上来了,就别想下去。”
“?”
起初叶从蔚不解其意,直到‘骑虎难下’,宛如一叶扁舟颠簸起伏,方才懊悔。
悔之晚矣。
天色尚早,便房门紧闭,两人直接错过了饭点。
月上梢头,叶从蔚被折腾了两回,叫苦不迭,齐宿才勉为其难放过她。
之所以是勉为其难,因为他说尚未尽兴。
叶从蔚不是无知少女,对这种事情多多少少有点经验,她非常怀疑前面几天,齐宿叫美人夜宿银月楼的真实性。
以她亲身体会过后的感官而言,他像是足足憋了好几日?
这……可能么?
堂堂王爷,哪里需要这般故弄玄虚?
除非是王府里有眼线。为了立住风流人设,齐宿不能专宠王妃一人……之类的……
晚膳重新热过送上来,叶从蔚憋着小脸思维发散。
齐宿纡尊降贵,给她盛了一碗汤,“累着王妃了?”
“咳,没有。”叶从蔚瞄一眼司兰司梅。
这俩丫鬟,笑得跟多花似的,明摆着乐见其成。
“那今晚就有劳王妃了。”齐宿笑了笑,意有所指。
“……”叶从蔚端起碗喝汤,不肯接话。
她心里正在暗自衡量,王爷是如何看待她的呢?
有美人却不宠信,难不成为了跟她生孩子?
他肯让她怀上子嗣么?
但凡有这可能,叶从蔚便不会想着逃避,躲在庄子养病,哪里比得上孩子诱惑大。
但她拿捏不准,她在齐宿心里,有没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
豫亲王红颜众多,胡闹这么些年,愣是一个子嗣都没有弄出来。
外人传言皇室人丁凋零,豫亲王也难以逃脱,叶从蔚不信。
不是生不出来,而是不肯让孩子降临。
想到这,叶从蔚心底又冒出一丝忐忑来。
齐宿伪装潜伏、满怀野心,他自律、目标明确,说不准还冷血,他是否亲自处死过自己的骨肉呢?
若她怀了身孕,会不会被他暗中除掉,更甚者,他大可以在日常饮食中做手脚,让她无从有孕。
饭后,叶从蔚就去浴室洗澡,特意建造的白玉池子,盛放温水,任人舒展四肢。
平日里她沐浴无需人伺候,不过偶尔司梅会跟进来,替她打理头发。
“我见王妃并不多开怀,这是为何?”司梅挽着手中秀发,以香膏护理。
叶从蔚靠坐在水池边:“怎的,又要说我心事重重了?”
她在齐宿面前,几乎不敢岔开心思想别的,因为会被他察觉走神。
只有私下里,各种念头忍不住冒出来。
司梅轻声道:“有时候思虑过多,不是好事。”
“那司梅觉得,我应当如何?”叶从蔚笑着回过头来看她。
司梅努努嘴,道:“王妃知我愚钝,想不出什么应对方法,只是看你不开心跟着干着急罢了。”
“傻丫头……”叶从蔚点点她鼻尖,不欲多言。
她的心事无人能分担,细说起来不过自找苦吃。
无所求自然无所忧,可她不仅想要长命,还想要孩子。
叶从蔚不由自嘲一笑,笑自己不能免俗,越是活下去越是贪婪。
没命的时候,有命活着就好,有命之后又要其它。
贪念有时候会成为一种动力,许是因为这个,晚间齐宿再次要她,她没有拒绝,反而迎合。
左右现在齐宿身边,只她一个有名分的女人,侯府像只小绵羊,对谁都不存在威胁。
叶从蔚觉得,如果齐宿想要子嗣,她会是目前最好的对象。
这样不是很好么,相互成全,正中下怀。
“不难受了?”齐宿察觉到她的反应,低低笑道:“这般热情……”
叶从蔚没力气了,两眼雾蒙蒙的,可还不忘缠着他:“不难受……”
她真心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骨肉,这世间便多一份念想,感觉前路充满希望与美好。
叶从蔚只凭想象,就可以死而瞑目了。
她生来没有娘亲,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缺失,但是她从不后悔来到人世间。
想必未来她的孩子,也不会责怪她的,天地广阔,这小小的遗憾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