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二皇子(1 / 1)

叶从蔚与世子妃在园子里消磨了点时间,没多久便回到席位上。

圣上没有亲临,据悉是身体抱恙,尚在喝药,不好出宫参与宴饮。

虽无法到场,不过他赐下许多礼物。

一排的宫人手持名贵赏赐鱼贯而入,给足了长公主脸面与排场。

接旨完毕,宴会开席,大家交杯换盏,氛围热闹喜庆。

一群人吃饭,免不了要说些家长里短,即使是皇亲国戚,也逃不脱这个规律。

叶从蔚年轻,不比她们有儿有女,诸多经历与故事,是以只旁听,并不插话。

话题很快就说到教导族中子弟这一块上。

“我那可怜的侄女所嫁非人,可恨木已成舟,”周老太太拿着锦帕抿了抿眼角:“我每回听着,总忍不住心疼。”

“老太太哭什么呢?”一旁的秦夫人笑道:“女子嫁人,总不能只想着过去享福,辅佐夫君,只是其一。”

周老太太闻言,不由露出欣慰的神情:“夫人是个聪明人,能这般想的已是极少。”

“那不然呢?”秦夫人扬眉轻叹:“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结成连理,便是命中注定,作为妻子,更要好好收心尽责。”

周老太太点点头:“我也是这般劝告侄女的,男儿一时迷了心窍,身为女子,还能跟着胡闹不成?”

“不仅不能,还要省视自身言行,以身作则好言相劝,方是我辈楷模。”

“是啊,若怨天尤人,可就蠢了,”周老太太叹口气,又道:“我就怕侄女一时糊涂,心都飞别人身上去了。”

“这怎么行?”秦夫人撇撇嘴:“为人妇不知检点,简直在给祖宗蒙羞!”

“不错,万不能做那怨妇,若敢失德,我纵使再心疼也饶不了她的!”

“周老太太深明大义,我敬你一杯。”秦夫人笑着举起白玉杯。

她们俩一人一句,把叶从蔚夹在中间说,也不知是在影射谁。

叶从蔚面不改色,似乎什么都没听明白,只管吃自己的。

倒是世子妃,悄声给她解释:“周老太太的外孙女,是二皇子准正妃。”

外孙女年底就要嫁入皇家,老太太自然心中得意。

如今女婿一家都在筹办嫁女的盛大婚事,这节骨眼,让她撞见二皇子对叶从蔚的心思,哪能痛快。

豫亲王再厉害,不过一个闲王,老太太不惧。

再说叶从蔚,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不指名道姓,只说自己侄女的故事,谁奈何得了?

至于那秦夫人,素来与周家交好,一个眼神就能与之搭话,一言一语导出这场戏。

“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到亭子里喝杯饭后茶?”世子妃扭头看向叶从蔚。

她有点担心叶从蔚生气,这种场合,闹起来谁都讨不了好。

甭管二皇子以后是不是皇帝,皇子妃的外祖母暂且不论分量,这个场地是妤盛长公主的,人家的喜宴。

“行,走吧。”叶从蔚接受世子妃的好意,两人离席。

其实她心里并不介意,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不是叶从蔚大肚能容,而是她看过结局,对这种轻视和讽刺,就难以感同身受了。

难怪齐宿会对她疑惑,觉得叶从蔚太过恭敬乖巧了。

外人眼中,闲王没有规矩,仗着圣宠胡作非为,心里多少有点嗤之以鼻。

瞧周老太太的做派就可窥一二,没有几个真正把豫亲王放在眼里的。

毕竟,皇子有可能攀及皇位,比起亲王,尊贵不知几何。

凉亭设立在假山之上,叶从蔚与世子妃登顶,视野开阔许多。

“今日多谢表嫂了。”叶从蔚改了称呼,以示亲近之意。

世子妃连忙摆摆手:“王妃可别这么说,我并没有做什么。”

叶从蔚笑了笑,不再多言。

因为生母的缘故,郡王府的人对她的态度有些许微妙,不过世子妃是外嫁进去的。

她还是陶迟的姐姐,与陶迟一样,家教良好,为人和善。

在世子妃眼中,叶从蔚和叶从芷无甚不同,都是丈夫的表妹罢了。

她揪了揪手帕,道:“王妃既然给我脸,唤我一声表嫂,我就厚着脸皮说一句了……往后见着二皇子及时避开为好。”

后半句世子妃压低了声音,唯恐被人听了去。

须知世人最爱以讹传讹,原本无事,一经提起,仿佛有事。

叶从蔚无奈苦笑:“我知晓的。”

如同方才周老太太和秦夫人所说的那样,女子总是备受议论与指责。

现今她已经是豫王妃,二皇子再继续凑过来套近乎,受到非议的只会叶从蔚一人。

就是这样不公,无处说理的事儿。

叶从蔚怕极了,若是这时她和二皇子马场相识一事外传,轻易就能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会有人猜测,她与二皇子是否早有私情,所以选妃名单有所变动,所以二皇子明知她做了皇嫂还不肯收敛。

人们对皇室阴私感兴趣极了,只需几个片段,就能脑补出一系列剧情来。

世子妃也是想到其中利害,所以才出口管了闲事。

她挽住叶从蔚的手,道:“郡王府中,那日在场的下人,我都处理过了,往后避开二皇子,这事就过去了。”

“多谢表嫂,”叶从蔚轻捏眉心,“皇子言行落在百官眼中,他应该不会了。”

一旦二皇子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很有可能影响储君之位的定夺。

叶从蔚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她希望二皇子别再一时脑热,害人害己。

世人都道皇家手握权力,享受荣华富贵,殊不知盯着的眼睛也很多,一些小事容易被流传出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叶从蔚两人稍稍几句,浅谈即止,随后赏景饮茶,直至有宾客陆续告辞离开。

叶从蔚与世子妃作别,出了公主府邸,坐上马车结束此行。

回到王府,叶从蔚换一身衣裳,招来司菊询问:“王爷上哪去了?”

司菊摇摇头:“奴婢不知……”

“等他回来,就告诉我一声。”叶从蔚挥挥手,让人下去。

“好的。”司梅连并司竹退下了,司兰没走。

她掩上房门,跟着叶从蔚进入里间。

“王妃打算把今日之事告诉王爷么?”司兰凝眉问道。

叶从蔚在矮榻上坐下,“不说他迟早也知道。”

以齐宿的耳目,二皇子今日言行,哪里瞒得住。

只怕那些个夫人,回去就嚼舌根,说二皇子看豫王妃的眼神怎样怎样了。

“马场那次,二皇子就险些害了王妃……”司兰咬咬牙,心生愤恨。

那时叶从蔚尚且待字闺中,二皇子不顾旁人眼光,一再示意亲近,只会让姑娘家被人议论。

幸好在场之人,一个是侯府表亲世子爷,一个不爱掺和的豫亲王,才免去流言蜚语。

这会儿情况比之前更加凶险,叶从蔚乃是已婚妇人。

“无妨,我尽量深居简出,能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叶从蔚决定,不是必要的宴会,她就不去了。

反正王爷都不爱外交,她这个王妃在各府中跑得太勤快反而违和。

司兰依旧愁眉不展,道:“王爷若是误会了怎么办?”

这几天本就在闹别扭,新婚夫妻没有感情基础,彼此也不是多么了解,这种时候离了心,往后再想和好就难了。

“我会与他说明的,信不信随他。”叶从蔚淡淡道。

很多事勉强不来,当众抹胭脂的事她放下了,那晚半强迫性的房事她也没介怀,还要怎么样?

主动给齐宿递话头他不接,她自认已经尽了人事。

若要为了活命,下跪乞怜,大可不必。

“前段时间王爷还送金丝雀给王妃呢,好好说,他心思还在的。”司兰给倒一杯茶过来。

叶从蔚抬眼看她,“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别想太多。”

这两个丫头就是爱操心,若是她们知道齐宿以后会做皇帝,怕不是要睡不着觉。

叶从蔚其实也有些怕的,‘被王爷冷落的王妃’跟‘被帝王冷落的后妃’是不一样的。

如今生活在王府中,她掌管一部分事务,自己嫁妆里也有商铺庄子。

她不仅可以锦衣玉食,可以花钱,还享有一定程度的自由。

至少出府无人会拦阻。

一旦转到后宫,情况可就没那么乐观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并非说说而已。

同时,叶从蔚内心还有一根刺。

前世她没有二皇子这个劫,是否因为今生避开了与杜诀私定终身名声受损的天坑,上苍便要另外安排一个给她?

一旦被二皇子沾染上,污名如影随形。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一个不好,万劫不复。

该不会又要以‘不忠不洁’之名被浸死吧?

叶从蔚揉了揉额角,忽然道:“我想去清泉寺上香。”

司兰一愣:“王妃想去求什么?”

“不求什么,给自己立个长生牌位。”

“啊?”

“我本不信命,但很多事情,似乎初露端倪,”叶从蔚扭头看向窗外:“我怕我会短命。”

“王妃胡说什么呢!”司兰被她的话吓死了,“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这个?”

叶从蔚起身靠近窗边:“求个心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