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悲痛,只有她担得下(1 / 1)

凤怀音失魂落魄地回到玉宁宫,叫来索微“是你吗?”

索微跪在地上,垂下双眸“属下是奉世子之命。”

竟然是阿延!凤怀音捂住心口,眉头紧紧皱起来“若不是你多嘴,他岂会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索微,你太让我失望了,自己去领五十军杖,离开王府自谋生路吧。”

索微猛地一磕头“公主,她那种人若不给些实际的教训,永远都会以为您很好欺负。我就是死,也不能让她这般嚣张下去。索微会领一百军杖,但索微说过这辈子已经和公主的命绑在一起,就是不领半分俸禄,索微也要守在公主身边,若公主非要赶我走——便让风林杀了我。”

凤怀音带着哭腔瞪着他“你是为了素微吧!我说过很多次,身为暗卫绝不可感情用事,索微,你不知你给雍亲王府和我带来了多大的灾祸!”

凤怀音捂住脸,最终又说“你退下吧,最近几日不要让我看到你。”

索微咬紧牙,起身离开去领军杖了,他心中百般滋味——即使自己已经闯下大祸,公主还是没有杀了自己,还强行给自己放几天假养军杖的伤,自己所作所为,真的对得起她吗?

他走没多久,凤怀安就进来了。他的眸中无悲无喜,凤怀音抬头一看,还以为看见了凤怀述。

凤怀安在她身边轻轻坐下“阿音,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如果你说不是你,我会信。”

凤怀音鼻子顿时酸了起来,微微有些许感动于他的信任。她真想大喊出来“不是我,是我的暗卫和阿延”,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如果凤怀安知道是阿延的主意,那也许他现在能顾及着她和雍亲王府不做什么,但等到他继承皇位,阿延继承雍亲王位之时,阿延恐怕就十分危险。而且郑氏刚刚元气大损,若是赵氏想取而代之,凤怀安难保要对雍亲王府下手,她不能给他更多对雍亲王府不留情面的理由。

“是她想设计我在先。”凤怀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

“阿音……你明明可以不用以牙还牙,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发泄怒火,为什么要毁了她的一生!”

凤怀音心痛如刀绞,特别想哭着问“难道不是她想毁了我的一生在先吗?难道我的一生和她的一生相比就不重要吗?”

她的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咬紧了牙不发一言。

“阿音,你明知这样会让我们俩彻底决裂……你就这样选择放弃我们的感情了?你昨晚说的还有机会都是骗我的吗?还是说你随便对谁都可以一时酒兴委身于人?”

凤怀音此时方觉得何为万念俱灰——凤怀安竟然以为她是随便放荡之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她!

她仰起头,眼中一片冰冷“你要是话说完了,就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凤怀安站起身“我也是。”

雍亲王夫妇住的樱宁宫里。

“昭宁真是欺人太甚!此番也算是她恶有恶报,可皇兄估计要对阿音十分不满了……本来昭宁应该送到景盛去联姻的。”雍亲王说道。

雍亲王妃皱起眉头“话虽如此,可我觉得阿音不是这般冲动的孩子,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是我的主意。”凤怀延走进来,“父王,母妃,阿姊上次落水也是凤怀衍的手笔,她就该有这番下场。”

雍亲王夫妇瞪大了眼睛,俩人愣了一会儿,想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雍亲王妃站起身走到凤怀延面前,“啪”就是一巴掌。

雍亲王和凤怀延都愣住了。

“孽障!你害死你阿姊了!”雍亲王妃满眼热泪,转头就出门朝玉宁宫跑去。

雍亲王也理明白了思绪,拉着凤怀延说“你有没有想过你阿姊为何替昭宁隐瞒?”

凤怀延紧皱着眉头,咬紧牙齿一声不吭。

“傻孩子,昭宁身份特殊,如果你阿姊做了什么,必然会引起你皇叔对雍亲王府的不满。可以你阿姊的性格,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以别的方式有所报复,而她多日没有举动,你想想是为何?”

凤怀延转了转眼珠“因为太子哥哥……”

“对,她喜欢太子,所以放过了她。可你这番举动,太子若以为是你阿姊所为必然与她彻底决裂,而你阿姊为了不让太子伤害你只会咬牙承认是自己所为……阿延,你害苦了你阿姊。”

凤怀延反应过来,立即就要出去,雍亲王拉住他“你干嘛?”

“我去和太子哥哥说清楚,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可以。以太子对你阿姊的情分,他不会再有别的举动,但如果是你,就不一定了。此事你不可告诉任何人,你阿姊身份特殊,只有她担的下。”雍亲王叹着气说。

玉宁宫。

凤怀音正头重脚轻地坐着,看着凤怀安的背影渐行渐远,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慢慢崩裂开来。不知过了多久,雍亲王妃满眼是泪地走了进来“阿音!”

只一个眼神,凤怀音立即明白,雍亲王妃已经洞察了一切并知道了她此时的痛苦。她再也忍不住,扑到雍亲王妃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若是昨晚昭宁没有撞见,她可能已经和凤怀安有了夫妻之实,昭宁也不会铤而走险设计她,此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和凤怀安应该柔情蜜意地共同面对接下来的一切风险——可人生总是没有若是。

凤怀音哭了一会儿,想起黄仲夏和赵花晴的事,又对雍亲王妃说“母妃,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黄仲夏正在黄府门口和几个兄弟道别,便见到皇宫的马车过来,下来一个公公宣读圣旨,赐婚他和赵氏的三小姐。他微笑着领旨谢恩,黄仲冬则脸色巨变,跑出了家门。

赵花晴也收到了圣旨,气得赵微语脸色发白,征王则笑眯眯地感慨赵花晴交了凤怀音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赵花晴的母亲梁氏本来很看不上黄仲夏,但他已经被抬为嫡子,又是近来颇受陛下关爱的青若长公主之子,将来还很有可能接手黄家,她倒也还算满意。

凤怀音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思,干脆出宫去找黄语冰。

她刚到黄府,就听说了赐婚的消息。去了黄语冰的别院,她正在画画。

“既然已经是嫡女,怎么不换处大些的院子?”凤怀音走进去问。

“这里有太多回忆了,舍不得走。”黄语冰道,“你这大忙人怎么得空来找我?”

凤怀音往榻上一趟“我遇上情伤,颇为悲痛,来你这里避世了。”

黄语冰皱起眉头“情伤?”

“嗯。我不想提这个,你继续画画吧,我想看你画画。”

黄语冰见她确实没有任何想倾诉的欲望,便说“你想看我画什么?”

“表现女子悲痛欲绝的心情的画。”

“……我试试看。”黄语冰铺开画纸,在上面画了起来。她画了一座桥,桥下是滚滚的波涛。一个女子站在桥这头,纤瘦而形单影只,正一脸悲伤地看向桥对岸,而桥对岸的男子背对着她,朝河对岸的密林走去。那男子一身青衣,衣袍随风鼓起,发丝在风中翻飞,背影看着十分果决。

凤怀音越看越觉得那女子是自己,而那男子像是凤怀安,忍不住又落起泪来。

“……要不我还是画点欢快的?”黄语冰小声问道。

凤怀音摇了摇头“你画的很好。”

黄语冰突然灵机一动,拉着她到了内院中的一片竹林中。那竹林十分茂密,只有一条小径通向幽深之处。黄语冰扯开几颗聚在一起的竹子,露出一片小小的空地。

“这里是我的一处秘密基地。”黄语冰说道,“小时候每次受了欺负不开心,我就躲在这里面,没有人找得到我。”

凤怀音微微有些感动,笑道“以后有一个我找得到你了。”

黄语冰笑笑,拉着她走进去,被她扯开的竹子重新合拢,好像把她们吞进去了一般。黄语冰从旁边的几处地方扒出几个小石雕、一些石块和雕刻工具,说

“这些都是我打发时间做的,专注做这些事可以让我什么都不想,完全忘记发生过的一切。”

凤怀音观察着那几个小石雕,有惟妙惟肖的小姑娘,有可爱的小动物,还有五脏俱全的小院子,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你简直是大艺术家。”

黄语冰把石块和刻刀递给她“你来试试,投入进去什么也别想就行了。”

凤怀音和她于是各拿刻刀刻起自己的作品来,还真别说,凤怀音很快忘我地投入进去了,时间也飞快地流逝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听见有隐隐地说话声传来,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在平安谷围住皇帝,佯攻他将侍卫调过去,然后在小安息河边围堵太子……”

“密信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一切顺利……”

两个都是陌生的声音,离得最近时凤怀音两人都吓出了一头汗,而后声音渐渐远去,如寺院中的呢喃诵经声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凤怀音脸色发白,黄语冰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抓住凤怀音的手“要告诉太子殿下吗?”

凤怀音苦笑道“他现在应该不想听我的话。”

黄语冰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的情伤来自于太子“那怎么办?这两人在黄家商量此事,说明黄家已经参与了,我……我要怎么办?”

既然黄家已经参与,那肯定和越王有关系,凤怀音难过地想,难道这对兄弟俩,最终还是要兵戈相向吗?

“平定山围猎这次,估计要有许多大变动了。”凤怀音道,“我们现在没有实际证据,什么也不能做。阿冰,你要给你哥哥修书一封,让他在围猎结束前不要回来,以免黄家生变。围猎时我会去保护太子。”

黄语冰微微哆嗦着点头,头一次感到陷身巨大阴谋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