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而居,果暗埋(1 / 1)

杏青梅小 闲月清笛 2764 字 2020-08-18

红枫请了一帮人过来,有拿瓦刀的,有拎泥桶的,还有搬砖的。

正在睡梦中的沈成,突然被窗外乒乒乓乓的敲打声惊醒。慌忙起来查看,发现了院外的红枫。

“你疯了吗?”这女人真是疯了,大清早的居然领了一帮乌七八糟的人乱垛乱垒。

红枫倒是一脸春光灿烂“你不租我半间屋子,我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那麻烦你去别地盖屋可好?”

“那可不行,经我掐指一算,发现就这里的风水最好!一来可以躲避仇杀,二来还可以有青菜吃。”

“那我不种菜了,行不?”

“那我也可以躲避仇杀啊。”所以,非此地不可了。

手捏眉心,头痛不已。

“哎呦,公子这是怎么了?来,我给你揉揉。”红枫自来熟上来就要帮人捏。

“你离我远点,我先说好,你在这里盖屋,我管不着。但你不要妨碍我,不要来找我。”

沈成说完就回了房间。

红枫笑眯眯的表情定在了那里。

几个搬砖的,拎泥灰的,莫名地想笑他们的老大,还有看人脸色的时候?

“看什么看,好好干活!”红枫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们一眼,好好干活,哪那么多心思。

沈成今天心情不错。

干了月余,那老翁已经颇为依赖他,卸货、搬运等一些最基础的活,已经不让他做了,让他学着对账目。

沈成本就天资聪颖,再兼大志在心,自然一百二十个卖力;对待干苦力的伙计,他也是谦恭温和,同甘共苦,颇得酒坊上下一片欢心。

今天,天气不错,他准备去城里考察下其他酒肆供酒情况,顺便,去看看清蕊。

他已经又好久没看到她了,她过得好吗?有想念他吗?

沈成去的第一家酒店,是城南的一家“玉阳楼”。

玉阳楼高百尺,屋檐脊角飞禽走兽林立,楼内绣户珠帘,彩灯高挂,廊内回环往复,拱桥相接。往来客商,玉勒雕鞍,一掷千金。袅娜歌妓,或按管调弦,弹拨怡人旋律,或席间穿梭不休,哄得那买醉的客人,浪笑连连。

沈成坐在靠近后院的地方,点了一瓶青梅酒,便自酌自饮起来。

后院与前厅一墙之隔,朱漆窗棂上糊着一层洁白窗纸。不过,因天气晴好,窗户已打开通风换气。

院里墙角,两边各有一堆太湖石,旁边植有青松苍柏,与背后的白墙交相辉映,十分雅致。

正是傍晚十分,前来饮酒作乐的客商,又多了几重。楼前空地上,排队买酒的人排了一排又一排,院里的伙计正健步如飞忙活着往前厅搬运酒水。

就沈成看来,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这店里已经搬运了整整500坛酒,果酒、黄酒、药酒、烧酒等均供不应求。

“主家就该狠狠责罚那酿酒的张总管,这都什么时候了,该出的量还没给够。”那搬运的伙计,似是对后院的酿酒速度很是不满,一边汗流浃背地奔来跑去,一边骂骂咧咧。

沈成知道,这跑腿的小工,是按照一天卸货的量来计算工钱的,后院出酒越多,他跑的越快,搬的越多,也就有越多的银钱可拿。

可是,酒曲掌握在那张主管手里,每天的出酒量,也就由那张主管定夺了。

沈成知道,杜大人一直都对酒曲的拥有权耿耿于怀。

就在上个月,杜大人在朝廷上一再向官家力陈酒曲若在自己手中,将会为朝廷创造怎样难以想象的税制收入。

可是,最终,酒曲由城东的郭大人争得,杜大人与心心念念的酿酒权擦肩而过。

当今天下,可以说,谁拥有了酿酒权,谁就占据了当朝鼎盛酒业的半壁江山,那可是成千上万贯的银子啊,想想都肉疼!

沈成此番前来,是想看看那掌管酒曲的张主管,可有私货存放。

他佯装去后院小解,走进了后院跨间的一个瓦棚里。

刺鼻的酒糟味扑面而来,硕大的瓦棚里摆放着上百个大缸,应是放过了酒曲,都用厚厚的纱布覆盖着。

“嘿,干嘛的?”酒缸对侧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倏然站起身来,喝问道。

“哦,哦,这位小哥,我是你家张主管的朋友,听说他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特来拜望。还望通报一声。”

“我们张主管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未料,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躬身作揖,沈成慢慢踱步出来。

也不算无功而返,他起码真正见识了一家官营店的魄力,知道了杜大人势在必得的决心。

黄昏,在一家“甘二狗子”面店里,沈成简单地扒拉了两口烩面,便向王家府邸走去。

听说,王家二公子,经常云游四方,留清蕊一个人独守空房。

他禁不住想去看看她,哪怕远远的。

王家府邸门楼高耸,朱漆大门前,几个值班的家丁正无聊地玩猜拳游戏。

四围一圈皆是高大的红墙,墙上琉璃瓦光芒闪烁。除非沈成能插翅飞去,不然只能望门兴叹。

正门不行,还是看看后墙吧。绕道屋后,沈成想老天终究还是善待他的。因为,那里刚好有一株双人合抱粗的大树,上方的树杈斜伸,人蹲在上面刚好可以窥见王府后院。

见四下无人,沈成摩拳擦掌,一个上跳,便已牢牢抓在了半腰。待到三蹿两纵爬到其中一处树杈上,他挑了一个枝叶特别丰茂的地方,藏了进去。

下方,雕花回廊里,一个丫鬟装扮的人,正端着一盆青枣向右边厢房走去,可能是刚清洗干净,那盛青枣的小筐还滴滴答落着水。

那丫鬟是杏儿!那么右边厢房一定是蕊儿居所了。

心里祈念着蕊儿快点出来,少顷,就见他的清蕊真的款款走了出来。

只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男子,此人五官清朗,眉目周正,隐隐似还有些侠义之风。

接过杏儿手中的筐子,他低头认真挑了一个色泽红润的出来,然后望着他的蕊儿一脸笑意。

他要喂她吃枣。手放在她的红嘴边,看她张嘴欲接,他却偏生又收了回去,空留她羞红了整张面颊。

原来,王家二公子已经云游回来了。看他眼眸似乎对蕊儿一往情深。

蕊儿呢?她也一样吗?

躲在暗处的沈成不觉捏紧了拳头,蕊儿不是说他从来不碰她的吗?眼下这般恩爱又是为何?

他想立即跳下去,揍他一个面目全非。可,他是谁呀?他才是那个鬼鬼祟祟藏在树上偷窥的人

树下,才是真正的夫妻!

那二公子好似在讲述他云游旅途的各种轶闻趣事。嘴巴喋喋不休,手脚也没闲着,讲到开心处,就跳将起来,一边抚弄幻想中的胡须,一边压低粗嗓门假装咆哮,逗得单纯的杏儿笑得前仰后合,他那温雅的蕊儿居然也难自持,掩口巧笑!

颓败瞬间袭上心头,一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的蕊儿居然对他人展开笑颜,她居然和他一副琴瑟和谐的模样!她忘了他吗?她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念着她吗?他不知道她是他现在活着的所有动力吗?

嫉妒烤灼着他,他怒火中烧,他目眦欲裂。

他要见蕊儿,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他怕她渐渐不爱了他,那他所有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余霞满天,藏身的地方也变得亮堂起来。树下的人儿,还在继续着讲不完的趣事。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慢慢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