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见过猫和老鼠里女主人长什么样吗？”
“她露过脸吗？”
“好像是没有，能看到的就是丝袜腿和拖鞋。”
“怎么扯这么远？”
“侃大山呗。”
许庭川无奈地笑。
她思绪一直都是这样，总能联想到奇奇怪怪的点上去。
莫名地可爱。
差不多收拾完，排队去结账的时候，估计是运气好，别的那几排都拥挤不堪，一步一挪，唯独他俩站着的，刷刷地很快就过去。
收银小姐是位年轻姑娘，礼貌微笑，目光却在许庭川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
真是走哪都能招蜂引蝶。
宋词埋头将购物车里的商品一一放到柜台，即将清理完的时候，掉落下来几盒安全套。
她一愣，看向许庭川。
他倒是不大在意，神色很稀松平常，视线依旧在货架上浏览，修长两指又捏着几盒推到面前。
男人身姿挺峻不粗犷，儒雅淡漠，风度极佳；看上去禁欲气息，却有如此暧昧的举动。
收银小姐偷偷红了脸。
宋词瞥了眼那封面上的宣传字体，面色还算镇定。
只不过耳根子遮掩不住的红晕。
总算是明白他那时候说的买东西是买什么了。
“多少钱？”
收银小姐回过神来，羞涩地报了个数字，又偷偷瞄向宋词。
她微微勾唇，笑意妩媚。
俨然一副霸总和娇妻的画面，惹人悱恻。
回到车上系好了安全带，宋词突然说“要不我们分房睡吧。”
“为什么？”
“”
宋词勉强道“你以前不是老说我年龄还小不该怎么怎么”
许庭川略一皱眉，想了想说“嗯我尽量。”
尽量是几个意思啊？！
他又问“一？”
“”
宋词“换个话题吧，怪尴尬的。”
许庭川偏不“那你以前还老是巴巴地要上我的床呢。”
“我哪有？”
他伸手去挠她的下巴，逗猫一般，不怀好意地笑“我可都记着。”
“”
其实当初，宋词算是病急乱投医，在金钱与底线之间反复徘徊，最终败给了现实。
回想起来，尽管没有到那一步，羞耻感也总是涌上心头。
但她比较幸运的是，遇见的是许庭川这样的绅士。
或许从一开始，在家长会上的惊鸿一瞥，她潜意识里就对他怀了好感。
像互相作用的引力、伏流，旁人都不知情，可彼此都明白其中暗涌的情愫。
并不是充满欲望或是无欲望，恰恰如同平静湖水下潜藏着蓬勃。
直到如今的光明正大，她其实不算赢，毕竟把自己的心也搭了进去。
“在想什么？”
许庭川见她望着自己走神，淡淡问。
“游泳。”
“？”
宋词眨眨眼“我得先学会游泳。”
他还是不解。
“不然坠入爱河，沉溺了怎么办？”
他一愣，忍不住笑“小丫头片子，哪里学来这么多情话？”
“我都说了，网上抄了一本子，专门拿来哄你。”
“专门哄我？”
“绝对没有别人。”
窗外星河闪烁，云霄绮丽，飞驰了一路的灯盏，灿烂如繁花。
苏翎去了医院，没挂号，也没预约，不停在各个科室徘徊。
其间碰到一个刚生产完的母亲，全神贯注地打量怀抱里的孩子。
因为历经生产，颧骨微微凹陷，苍白无力，发丝紊乱，让人疼惜。
但脸上的欣喜是那样的真切，眉眼仿佛云雨初开，温柔似水。
她看着看着，也不自觉挂了笑意。
又在妇科见到一对年轻情侣。
女孩应是刚做完人流，捂着腹部，两腿打颤；男孩要去搀扶却被她推开，倔强地一步一挪，独自出了房门。
医院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地方。
有人在这里出生，有人在这里消亡，有人喜出望外，有人悲鸣啼哭。
就像是一台时光机，记录着生死离别，人性光景。
“苏翎？”
林凡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兜里，疑惑看她“来做孕检？”
“嗯。”
“怎么没让慕风陪你？”
苏翎淡笑“他有事。”
林凡打量了她几眼，又指了指前面的科室“刚好这会儿有空，我给你看看？”
“好。”
林凡是副院长，唤来了个妇科医师，单独做些常规检查。
“你身体有点贫血，内分泌也不太正常，平常生活饮食要多注意了。”
苏翎点头“谢谢。”
林凡抱着胳膊，看了眼墙上钟表，正思忖着，科室内又进来一人。
“检查完了吗？”
沈慕风没直接问她为什么来医院，毕竟距离上次孕检也不过几周的事情。
得到林凡通知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苏翎看到他，又看了林凡一眼。
好兄弟总是狼狈为奸的。
俩人默默无言出了医院，沈慕风忽然央求道“苏翎，你说句话好不好？”
“要我说什么？”
“你冲我发泄，拿我出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一声不吭，更别瞒着我去”
苏翎叹息“放心吧，我不会打胎的。”
“真的？”
“但不代表我会跟你在一起。”
沈慕风神色黯淡下来。
“我需要时间好好思考，重新度量我们之间的关系，等捋清晰了之后再说吧。”
她讲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慕风就那样看着她的背影，直愣愣地，目不转睛。
“小翎，慕风在门口站了一天，还不打算让他进来？”
苏之凯隔着房门耐心劝说“现在外面下了雪，天气又冷，站一天真得冻成冰雕了。”
苏翎撩开窗帘缝隙，往楼下看去。
他一人立在茫茫雪景里，羽毛似的绒绒落满肩头，发丝成了花白，纹丝不动，就那样定定地立着。
从清晨到傍晚，路径的灯盏洒将下来橙黄色的光晕，宛若黄昏的霞霓，柔和了他冰冷的轮廓。
他不停往手心里呵气，似乎感应到视线，缓缓抬起头来。
苏翎退回阴影遮掩处。
思量几番，推开门去，淡淡地望着他。
站了一天肢体僵硬，他下意识想跑上前，动作迈地太大，没留神摔了个底朝天。
“卧槽——”
苏翎心惊，想去搀扶他，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又缩回来。
积雪软绵冰冷，像儿时吃过的碎碎冰，他摔得灰不溜秋，十分狼狈。
刚想站起身，不知是不是路面太滑还是鞋子太溜，复又倒将下去，来来回回出尽了洋相。
苏翎看着他，活像是根倒栽葱，更像只土拨鼠，迷迷糊糊又张牙舞爪的样子引得人发笑。
沈慕风气急败坏，在心里骂天骂地，骂爹骂娘，就差没把脚下这块地给掘了。
但博得美人笑，出几回丑也是值当的。
苏翎收敛了笑意，冷声问“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依旧傻呵呵地看着她。
“不要以为你在外面站一天我就可以原谅你了。”
“那你打我、骂我，要我站多少天都可以，就是别退婚，别再离开我。好不好？”
“是你自己把我推开的，不是我要”
“那我就再把你找回来，你多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还犯这样的错，还惹得你伤心难过，那我就消失，永永远远地消失。”
“机会？一次又一次”
苏翎低声喃喃，又飘起了小雪，翩翩似鹅毛，落到眼睛里，融化成水溢出来。
“最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