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洪灾(1 / 1)

叶从蕙不会骑马,因着想跟叶从蔚说悄悄话,便叫侍者不必跟随,她自己牵着马儿徒步即可。

许是心虚,磕磕巴巴说完就脸红了。

叶从蔚好奇她说什么,索性不戳破,就这么等着。

叶从蕙向来胆小腼腆,不争不抢,没多大存在感,用二夫人的话来说就是一股小家子气。

这会儿也是,支支吾吾许久,说不到中心处。

叶从蔚估摸着,再过段时间,跑马的齐宿和叶朔就该回来了,道:“六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五姐……”叶从蕙轻咬下唇,“就是……我跟杜家表兄定亲了,你……还记恨他么?”

“我为何要记恨他?”叶从蔚不解。

叶从蕙抬眼望向马背上的窈窕身影,那是一抹并不张扬的艳丽。

她道:“表哥曾经向你示好,毕竟冲动了些……险些害了你。”

“年轻气盛罢了,早就过去了。”叶从蔚记得,在画舫上杜诀直接而悸动的目光。

是冲动没错,不过这种冲动显然不是独一无二的,世间美人何其多,能让他意动的有多少个?

“五姐觉得他可托付么?”叶从蕙轻声问道。

叶从蔚闻言不由失笑:“六妹妹这话不该问我。”

一来她说了不算,二来,婚期已经定下,如今思索这个是否太迟了。

叶从蕙垂下眼帘,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马绳,道:“我自认比不上姐姐,兴许……他想要的并不是我。”

“妹妹慎言,”叶从蔚收敛了笑意:“别胡思乱想,切记祸从口出。”

杜诀想要的,莫不是她?

这话亏得叶从蕙敢说出口,无端牵扯了她不说,一旦泄露出去,外人将如何看待,如何议论侯府姑娘?

“若有旁人在,我万万不敢说的,”叶从蕙连忙解释道:“……不过是想跟五姐说说心里话。”

“心里也别这么想。”叶从蔚截住她的话头,道:“既然要嫁过去,就好好过日子,想太多捕风捉影的事,于你二人间并无助益。”

她不好奇杜诀的心思,与她无关紧要,更不愿介入谁谁之中,哪怕是心里。

可笑得很,徒增麻烦罢了。

不期然想起二皇子齐莛,此人算是叶从蔚重生后最大的意外。

无异于天降横祸,稍有差池,粉身碎骨。

叶从蕙呐呐的替自己辩解:“只是闲聊,并无捕风捉影……”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两道小身影正在往这边接近。

“我向来自扫门前雪,”叶从蔚斜睨她一眼:“旁人怎么做我无权置喙,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

“多谢五姐姐提点。”叶从蕙笑了笑,不再多言。

从马场离开后,入了城门分道扬镳,叶从蔚和齐宿直接回王府。

一整个下午,她被带着在马背上跑了好几圈,估计下次就能自个儿骑着蹦跶。

齐宿让叶朔想玩时候直接去,不必来请示他,可谓大方得很。

叶从蔚对此不多嘴干预,既然王爷乐意,那便接着就是。

此番去马场,她依然有看到黑大个的身影,沉默寡言,一味地埋头苦干,给人老实的错觉。

眼下就她所知,齐宿暗戳戳的动向有三个,青鲤峰那群假土匪真士兵、马场的黑大煞,以及皇子府中的子嗣,就不知他在其它地方,又有何举动。

时间越来越临近,很快就是大皇子失势的阶段——

进入四月底,大兴河上游开始连天降下倾盆大雨,哗啦啦的雨水,仿佛老天爷的浴桶倾倒了。

水往低处流,凝聚成洼沟、汇聚成溪流、奔腾着淌成泥黄色的汪洋。

大兴河水平线时时刻刻都在上涨,极大的威胁着两岸城镇居民。

汛期已至,洪涝成灾。

朝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在消息传达之后,即可派遣人马解救百姓,拨出白银赈灾。

皇帝有心考验两位皇子的能力,在人选方面踌躇了下。

这是个难得的表现机会,办好了能体现处事能力不说,还是收拢民心的好手段。

两个皇子自然相争,唯恐落于人后,经过角逐,圣上钦定大皇子前往。

带上令牌,带上副手,押送十万两银子去大兴河畔。

具体怎么个流程,叶从蔚不知,不过她让司竹偶尔留心着。

一直到五月份,才渐渐有消息传入京城,说是其它城镇涌入许多难民。

更有往来南北的商队叫苦连天,说南方被洪水冲击,难民太多,大大影响他们的生意。

难民哪来的?不是拨下十万两银子救灾了么?

一时间京城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叶从蔚悄悄张着耳朵听,却不问齐宿半句,也不跟谁打听。

她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在意,以免齐宿纳闷,偶尔听着街道传言,不过关心时事罢了。

五月中旬,谣言四起的京城更加紧张起来,不知是谁,提起清明前后皇帝祭天一事。

那会儿京城一带笼罩着连绵阴雨天之中,祈福后便放晴了,人们可欢欣了一段时日。

如今有人说,皇帝把雨水挪到其它地方去了,为保住京城而害得大兴河发生洪灾。

这话听着颇为滑稽,先不说皇帝没有这般通天能力,就那大兴河,每年都有汛期,水位上涨是必然的。

不过今年比以往更加厉害许多,所以棘手。

也不知是谁,出于何种目的浑水摸鱼,趁机散布此等谣言,引得帝王、震怒。

直接下令士兵巡城,有谁胆敢妄议传播谣言,一律抓走审问,关大牢打板子!

此令一出,效果立竿见影,谁也不敢乱说了,搞得京城内外颇为紧张。

到了五月底,徐阁老之子徐碧城奉命支援大兴河,而后不久,大皇子带着皇帝给他的一群手下,灰溜溜回来了。

这样一来,大家都懂了,徐碧城说是支援,其实是过去接手烂摊子,帮忙收尾的。

之所以需要换个主事人,眼看那些朝着北边涌来的难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皇子把事情办砸了,洪水无情,冲击着沿岸的百姓。

大兴河两岸,算下来有六七个城镇,不仅农田全部覆盖,就连房屋也难以保全,朝夕之间失去所有,百姓无依,叫苦连天。

人们自顾不暇,圈养的牲畜无人解救,几乎全部淹死,还有来不及逃离的一些人。

五月已经入夏,便是雨天,气温也低不到哪去,尸体没有及时处理,竟然爆发了疫情!

疫情传播之快,让人措手不及,大皇子傻眼了,皇帝的那十万两远远不够用。

起初他还咬牙硬撑,想方设法企图把事情圆过去,可惜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大皇子不敢继续托大,只得向皇帝禀报,请求援助。

这时,难民已经逃离一部分出来,疫情也随之蔓延。

圣上本就被京城的谣言弄得心烦,听闻大皇子这般行事,气得吐了一口血。

撑着病体上朝,听从官员举荐,把徐碧城送去收拾烂摊子,再从国库拨款三十万两。

亏得这些年大洛还算国泰民安,国库存了点钱,不至于拿走几十万两就拮据起来。

只是如此一来,大皇子栽了跟头,就不能跟二皇子比肩了。

叶从蔚不由叹气,她依稀记得,前世二皇子做了太子。

二皇子这人胆大妄为,一旦他得势,只怕言行更加没有顾忌,她需要小心避开才是。

幸好最近全部人的眼睛都盯着大兴河的洪水与疫情,宫里不摆任何筵席,叶从蔚没有被传召,绝不往里头踏一步。

不过,没来得及高兴,事情就来了。

齐宿带着叶从蔚,上二层阁楼,俯瞰底下庭院中饲养的白虎。

大家伙懒洋洋的趴在树下,似乎在打盹。

时下发生这么大事,跟齐宿这个闲散亲王没有任何相干。

给难民施粥赠药的恩惠轮不到他来,稍有不慎皇帝便要疑心他笼络人心了。

齐宿一如往常,观花斗鸟,偶尔去跟崔言仪斗一斗。

叶从蔚也闲得很,偶尔跟随他一块打发时间。

这日,正看着白虎,常福揣着双手快步上来,禀报道:“王爷,宫里来人传话,圣上病倒了。”

“哦?”齐宿眉头一挑,都特意来通知他了,显然病的不轻。

前几日才听说皇帝吐血,硬撑着继续处理朝政,这会儿倒是撑不住了?

“你去回话,本王即刻进宫。”齐宿一摆手。

“是。”常福得令,反身原路回去。

齐宿拉过叶从蔚:“先去吃点东西,估计要入夜后才能出宫了。”

倒不必他们侍疾,自有皇后贵妃、皇子公主轮流守着,齐宿只消带着叶从蔚去刷刷存在感即可。

命人摆了简单的饭菜上来,等候期间,先把朝服宫装给换上。

叶从蔚跟齐宿匆匆吃了,马车早已在门口候着,奔着往宫里去。

皇帝居住的寝宫,这会儿特别热闹,门外就驻守着不少人。

里头皇后不让太多人待着,只留下太医随侍。

宫人通报豫亲王的到来,两人很快被放行进去,叶从蔚跟在齐宿身后,缓步而行。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皇帝的宫殿,还是寝宫,宽敞明亮温暖,还有一股浓郁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