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忍不住悄悄唾骂齐宿,再怎么不着调、胆大妄为,也不需要到这种地方寻求刺激。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又不是小宠,能随意配合他胡闹的……
叶从蔚想着想着又恼了起来,觉得他对自己不够敬重。
可念头一转,若齐宿真的抱着个小宠来这湖上胡闹,她……她又不乐意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外头忽然传来响动,齐宿把船桨架好了,掀起帘子钻进来。
“里面倒是暖和,”他扫一眼炭盆,笑道:“想必不会冻着王妃。”
“王爷……”叶从蔚心里打着腹稿,只想打消他的意图。
齐宿大概是猜到她害羞,伸手把人拉过来,“本王还没说什么呢,脸蛋就红成这样?”
叶从蔚轻哼一声:“妾身倒是希望自己想太多。”
“王妃聪慧,知道本王的心思。”齐宿恍若鼓励。
他解下外袍,入手已经不干燥了,丢到一边去。
喝两口热茶,掀起小窗户给叶从蔚看:“再没有比此处更加僻静清幽之所。”
“回宫殿关上房门,必然无人打扰的。”叶从蔚辩驳他。
齐宿视线缓缓上移,“王妃不喜欢这里?”
当然。
她委婉着道:“妾身落水一遭,如今对这小船实难安心。”
“这好办,”齐宿欺身过来,轻笑低语:“入忘我境界,忘记身处何方即可。”
如何入忘我境界?
他的动作不规矩起来,叶从蔚简直想骂人了,齐宿这下流胚子实在可恶……
小小船只摇曳,在这湖心中,当真是无人叨扰。
“看来王妃并无说谎……”齐宿轻吸口气,叹道:“你太紧张了。”
叶从蔚两眼瞪着船舱顶部:“王爷知道就好。”
“不妨……放松一些?”他嗓音微哑,说着似乎商量的话语。
叶从蔚咬紧下唇:“……很难做到。”
齐宿不由眉头一动,道:“那么,王妃挺住。”
“?”
有时候齐宿慢悠悠的,大多数情况下,他给人稍显温和的一面。
但是当他把侵略性拿出来,就是天差地别的变化,如同换了一个人。
叶从蔚害怕他倾泻的这股‘凶性’,杀伐果断,全然不眨眼般。
也就在这种时候,她能够想象得到,日后称帝的齐宿,估计可以轻易胜任身份的转变。
本就是虎。
叶从蔚被折腾地不轻,水面上本就飘摇,摇得她头晕目眩不复清明,迷蒙中似乎一脚把炭盆架子给踹歪了。
若是这个小船起火,必然很快烧完了!
也不知是出于对落水的恐惧抑或其它缘由,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离开湖泊的都不知道,醒来后已经在暖融融的被窝里。
“什么时辰了?”叶从蔚朝外头叫了一句。
司梅很快闻声进来,“王妃醒了?已经酉时六刻,王妃想必饿了。”
“什么?”
不仅错过午饭,晚饭也差点没赶上,齐宿真是好样的!
叶从蔚一手揉揉肚子,倒不是很饿,就是乏得很。
司梅过来伺候她起床,外边司竹叫人热菜,一会儿就摆上来。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王爷呢?”叶从蔚接过帕子擦脸。
司梅抿着嘴角想笑,喜滋滋道:“下午那会儿,王爷亲自背着王妃回来的!”
“胡闹……”叶从蔚一手扶额:“有、有被人看见么?”
她好歹是王妃,行事不端正议论起来可就难听极了。
“王妃别慌,王爷有分寸的,叫安燕在前面开路,常福撑伞。”司梅连忙解释道:“天色本就灰蒙,又下着雨,没人在外溜达。”
“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叶从蔚决定,一定要好好说齐宿一顿。
一旦被人撞见,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收拾好后到外间用餐,莲子鸡骨粥并几个小菜,清鲜不油腻,夜间食用也不积食。
叶从蔚正吃着,齐宿就撑伞回来了。
“王妃起了?”他在玄关处挥了挥衣袖。
齐宿身上带着水气,还有淡淡酒味,过来看她吃什么。
“外边还下着雨,王爷又去饮酒了?”叶从蔚问道。
“本王的皇侄儿们有此雅兴,焉能不陪?”他撩起衣摆,在她身旁坐下。
他去见皇子了?叶从蔚闻言,稍稍正襟危坐。
果然,齐宿嘴里说着他们,眼睛却看向叶从蔚。
“本王的侄儿新婚不久,已经有人传来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叶从蔚捧着碗,不怎么关心。
“二皇子府上有喜了,妾室怀有麟儿,”齐宿挑挑眉:“虽不是嫡出,但总归是皇家血脉,本王心喜。”
他勾了勾嘴角,颇有点意味不明的。
叶从蔚附和着道:“开枝散叶,确实是喜事。”
“王妃高兴么?”
“王爷高兴,妾身就高兴。”叶从蔚说着狗腿的话,脸上表情淡淡。
齐宿轻扫她两眼,又问:“王妃羡慕么?”
羡慕什么?她不是很懂,抬眼回视他,无声的询问。
齐宿却不肯点明,道:“齐莛后院人多,难得有个孩子,必然金贵。”
叶从蔚放下碗,心里反复琢磨他的意思,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王爷是否……”她张了张嘴:“也想多添几个人生孩子?”
“王妃这就自作聪明了,”齐宿摇摇头:“本王不急。”
“好的。”
既然他不急,那她才不会装贤良主动塞人给他。
叶从蔚看向司竹,道:“先伺候王爷更衣。”
“不用,”齐宿拒绝了:“本就没有被淋湿,瞧着王妃喝粥,本王也有些饿了。”
司竹意会,麻利地去拿干净碗筷送上来。
叶从蔚听他这么说,懒得再劝半句。
反正这人身强体壮,还会因为区区雨露感染风寒么?
齐宿却不去拿碗筷,反而凑过来,叼住叶从蔚的瓷羹。
叶从蔚脸上倏地红了,羞恼的瞪他一眼。
不得已,从自己碗里舀粥喂进他口中,一口又一口,三两下见底了。
司竹看见,偷笑着和司梅一起退出去,掩好房门不让打扰。
叶从蔚耐着性子,重新盛粥喂他,一边劝道:“上午的事……王爷可不准再那样了。”
“不准哪样?”齐宿缓声问道。
叶从蔚抬眼看他,明知故问。
也不肯喂了,自己吃着。
齐宿似笑非笑道:“王妃又哭了呢……”
“你……”叶从蔚的脸皮哪有他厚,未免他又说些没羞没臊的话,连忙把瓷羹塞过去。
顿了顿,她道:“此处毕竟是行宫,且不说皇上和娘娘,还有皇子公主等人,人多口杂。”
这些事情不需要她提醒,齐宿比谁都明白,但他还是做了。
一来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二来,他本就是不着调的闲王,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旁人也不觉多大意外。
反倒是叶从蔚这个王妃,倘若事发,她的名声可就臭了。
身为正妻,上要孝敬公婆姑嫂,下要辅佐夫君、教导家中子嗣,须得端庄持重,怎么能跟着胡闹,不成体统。
唯有以色侍人的风尘女子,才能做出那等没脸没皮的事。
叶从蔚不知道自己在齐宿心里,跟那些美人有何不同,她不会开口问。
也不敢去违背他的意思,只能在小范围内,表示她的拒绝。
齐宿听懂了,揽过她放置他的腿上坐着,问道:“生气了?”
“也不算。”叶从蔚摇摇头。
“本王还以为王妃会喜欢新鲜场地,看来我失算了。”他挑起眉梢,一片邪肆。
叶从蔚皱皱眉,道:“王爷,妾身是你的王妃。”
“那又如何,此乃闺房之乐。”
“既然是闺房之乐,就该在闺房进行。”
“王妃对这个词理解还不够透彻,需要领教才行。”齐宿捏捏她腰间:“累着你了?”
“……”强词夺理,叶从蔚不吱声。
她都晕过去了,还用得着明说么?
当然,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紧张,害怕落水,害怕被发现。
饭后,趁着夜色未深,叶从蔚叫人烧了热水,沐浴更衣,晚上才好入睡。
她浸泡在热水中,舒展四肢,脑子里回荡着齐宿回来后说的话。
他提到二皇子就罢了,刺探她也好,不以为意也行。
可是……怎么听着似乎有点在意二皇子的子嗣?
叶从蔚摸摸下巴,努力回想有关前世知道的一星半点。
上辈子她远离权斗中心,能听见的都是百姓广为流传的消息……
这么一想,还真让她给找到了蛛丝马迹。
前世一直怀不上孩子,以至于她对孩子挺在意的,齐宿初登基那会儿,一部分老臣阻扰,皇子被处置了,但皇子还有孩子呢。
虽然是个奶娃娃,但人家直系亲属,齐宿可做摄政王辅佐,万不能越过正统自己称帝。
然后,就牵扯出皇子子嗣血统不纯的问题,那个孩子是府中妾室与家奴所生。
具体如何,叶从蔚不知,但既然广为流传,想必经过验证的。
至此之后,再无人能阻扰齐宿,他大获全胜。
叶从蔚心中一凛,哪有这样顺遂的帝王之路,无非是前面种种铺垫罢了。
现在二皇子府中未出世的孩子,多半就是以后闹起来的那个。
齐宿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不让皇子生下子嗣,即使有孩子,那也是别人的。
来日夺位,杜绝一切与他争夺的可能。
不得不说,齐宿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两位皇子岁数不大,且皇帝向来子嗣稀疏,他们婚后一两年没有孩子,无人觉得不妥,不过是加紧催促着。
其实,在齐宿镇压住两位皇子后,几乎没人可以颠覆他了,可他要的不是铁血碾压,而是师出有名、心服口服。
皇室除了他再无直系亲属,再怎么不赞同的臣子,也只能俯首称臣。
简直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