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

“你回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贺景阳？”不知为何她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他不回答她，而是自顾自开始解衬衣扣子，她只得退出去，回到自己房间。

半个时后造型师ken带着助手到了，放心不下，亲自盯着做造型。

助手取了刚刚熨好的外套来，替贺景阳换上。

造型师特意带来两面硕大无比的镜子，配上酒店的落地镜，前前后后，一丝不苟，仅一个领结就折腾了半晌。

最后造型师ken才满意地点头：“很好！很帅！”

&n同造型师握手道谢。

ken右手还握着她的手，左手却翘起兰花指，仔细地将贺景阳的一根发丝拨到后面，方才笑逐颜开：“好啦！这样子简直迷死全部观众，谋杀所有的菲林！”

贺景阳同ken握手：“谢谢，辛苦了。”

ken笑得更灿烂了：“不辛苦。拿到影帝要请我吃饭哦！”

下楼时她终于忍不住：“你不必为了高阳担心，那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贺景阳却冷冷地：“他有什么问题？他不就是和ken一样？你对ken那么好，你和ken合作这么多年，你觉得ken非常正常，为什么你要觉得高阳有问题？”

她举起手来：“我们不要为这个争执了好不好？待会儿万一有记者问到高阳的事，你也不要发表任何言论。在这种风口浪尖上，沉默是最保险的做法。”

他扭过头去看电梯的镜子。

在前往现场的路上，她有点担心地问贺景阳：“注意事项你都记住了？”

他并没有看她，不过还是回答了她：“少笑，左脸对镜头，发言时间九十秒。”

她微微松了口气：“也不要太绷着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在赌气。”

车子稳稳停下，戴着白手套的礼宾上前一步，打开车门。

四周已经响起“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无数道炫目的闪光灯亮起，白光如昼闪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远处观众区上的粉丝开始尖声狂剑

&n看着他踏上红毯，媒体开始一致地追拍，闪光灯此起彼伏，摄像机几乎全对准了他。

经过观众区的时候，他向粉丝挥手示意，有人尖叫着昏倒，现场顿时一片大乱。

贺景阳往前走了两步，已经走到围栏边，似乎试图过去查看。

粉丝更疯狂了，无数人尖叫着朝他伸出手，礼宾赶上去拦住了他，工作人员赶过去处理昏倒的情况，贺景阳回到了红毯中央。

&n心里一直提着一口气，现场大屏幕上是贺景阳的特写，信号全都是直播传输，他又忘了用左脸对着镜头。

红毯主持人在背景板那侧等他，依着惯例他和主持人站在一起让媒体拍照，足足好几分钟，闪光灯一直闪烁着。

女主持人孙佳妮拿着话筒开始笑：“贺你今真是太帅了。”

“谢谢佳妮。”他彬彬有礼地反问，“我哪有不帅吗？”

&n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女主持问：“这次你凭借影片《往事》入围最佳男主角，大家都非常看好你，有什么要对大家的吗？”

“在《往事》里面我造型比较不同寻常，我希望大家看过后不要认不出我。”

“哦……对的，这次电影里面，你颠覆性地毁容扮丑，牺牲非常大。”

“拍一部好电影需要的是敬业，我认为这只是敬业的一种方式，还算不上牺牲。”

“谢谢贺。”

“谢谢佳妮。”

&n已经从工作人员通道迎上来，低声对他：“你走得太快了，主摄像机的摇臂都追不上你。还有，回答提问的用时比预计时间短太多，跟主持饶互动也不好。”

“在下雨，粉丝有人晕倒。我快点进来，他们可以早点离开。”

“贺景阳，你即使进来他们也不会立刻离开，你明明知道，他们一直会守到颁奖结束。”

他的发丝被雨淋湿了，还挂着亮晶晶的水珠，而他的眼睛就像那水滴一般纯净，凝视着她。

足足好几秒，她终于移开目光。

身后有媒体探过话筒来：“贺，可不可以回答几个问题？”

她将位置让给摄像机。

大屏幕还在直播外面的走红毯，雨越下越大，礼宾替明星们打着伞。

林蕊踏上红毯的刹那，掀起了另一波高潮，她穿着一袭非常惊艳的曳地晚礼服，唇色是当季最流行的鲜红色，妆容艳丽。她回首对镜头从容微笑，然后向观众招手。

所有人都在欢呼，所有人都在大叫：“林蕊！林蕊！”

礼宾手中的黑伞影响拍照，她走出伞下，这下连媒体区的记者们都禁不住鼓掌。

摄影师将她拍得非常美，如同雨中仙子般楚楚动人。

&n有点心神不宁，因为按照大会发给她的流程，林蕊后面就应该是高阳。

高阳的出现果然引起轰动，媒体区的记者们几乎要将围栏挤塌。

但高阳没有接受任何采访，也没有同主持人话，只是跟随在导演后面，直接站到主题背景板前拍照。

在镁光灯的闪烁之下，他似乎如寻常般微笑着。

远处观众区有嘈杂的喧哗声，不知道是在吵嚷什么。

雨越下越大，临近庆典正式开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高阳从背景板前离开，跟随导演走向星形的拱门，就在这个时候，观众区那边突然飞掷过来一个东西，正砸在高阳的后脑勺上，他整个人被砸得一个趔趄。

因为是现场直播，只听有人尖叫：“死变态！滚回去！”礼宾和保安冲上去。高阳回头看了一眼，原来砸着他的是个矿泉水瓶，正在红毯上滚动着。

摄像机拍到他的脸，只是一瞬间，他的眼中满是落寞与不安，然后他回过头直接进入了内场。

&n心中突然一动。

她转身去找到贺景阳，内场的媒体仍在向他提问。

她了声“对不起”，将他拉到角落里，附耳对他了几句话。

他定定地看着她：“你确定？”

“我一点也不确定。”她已然后悔，目光游移不定，“所以我希望你反对我刚刚的提议。”

他却态度坚定起来：“不，就按你的做。”

他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她急急地拉住他：“不，不不，我觉得不行，那样不行！”

他回头对她笑了笑。

其他人已经到了，包括影片的导演和摄影师，他跟导演握手。

在场的几乎全都是熟人，东南亚地区的电影人齐聚一堂，无数人跟他打招呼，同他握手，他周旋在熟人中间。

她隔着人群看着他。

音乐渐渐响起，灯光正在调暗，颁奖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工作人员开始礼貌地提醒她回到自己的座位。

很巧的是，苏苏的位置又紧邻着她，苏苏主动与她握手：“嗨，又见面了。”

她连忙伸出手：“su，见到你真高兴。”

“今贺真帅。”

“谢谢。今林蕊简直是惊艳红毯，太漂亮了。”

苏苏嫣然一笑：“下次电影节应该向组委会提议，让他们两个携手走一次红毯，我一直觉得贺和林蕊真的挺搭。”

“这主意真棒，一定可以谋杀无数菲林。”

音乐声渐渐如潮水般涌起，激光秀过后，主持人出现在台上，照例将电影节组委会主席请上台，宣布颁奖庆典正式开始，然后是热歌辣舞。

&n并不是第一次参加电影节，但作为经纪人却是第一次。

一个个奖项颁出去，嘉宾或俏皮或煽情或机灵，主持人插科打诨，获奖者声情并茂……一切仿佛再正常不过。

林蕊毫无悬念地拿下了最佳女主角，这已经是她演艺生涯中的第三尊电影节金奖。

她在台上首先感谢良演，感谢了影片的制作方新锐娱乐，感谢了评委……

到动情处眼角泛着泪光，直播大屏幕上她风姿楚楚，婉约动人。

而观众席上掌声如雷，她最后深深一鞠躬，全场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

紧接着就是最佳男主角奖，先是两位颁奖嘉宾上台，资深导演和上届最佳女主角，两个人笑着调侃了几句。

大屏幕照例播放了所有被提名的男演员的电影片花，每个片断都赢得了无数掌声，播放高阳主演的电影时，现场气氛明显有了微妙变化，幸好片花播放亦只是几十秒的事。

掌声如雷中嘉宾已经拆开信封，大屏幕上切割画面，镜头分别对准四个入围者，全场音乐骤停，瞬间一静。

“我宣布，本届最佳男主角奖项的获得者是——”颁奖嘉宾故意顿了一顿，然后大声念出，“《往事》！贺景阳！”

欢呼声起，贺景阳的镜头被无限放大，占据了整个大屏幕。

他站起来，身边的导演起身拥抱他，另一名入围者就坐在他身后，于是探身向他伸手道贺，周围的人都笑着祝贺他，拥抱他，和他握手，然后他在音乐声中走上了颁奖台。

嘉宾与他握手道贺，然后将金奖递上，他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站在了话筒前：“谢谢！谢谢评委会，也谢谢大家。但我要的是——”他似乎轻轻吸了口气，吐字清楚而流利，“这个最佳男主角奖项，我拒绝。”

全场屏息静气，所有人都愣住了，偌大的礼堂中鸦雀无声。直播导演急得冷汗都出来了，谁也不曾想到他会出这样一句话来。

“1999年，电影节当时将最佳影片奖颁给了讲述同性感情的影片《孤独行走》，所有人都认为它是实至名归。现在是2009年，十年过去，我们的社会应该更进步，我们的情感应该更宽容，我们对待电影艺术的态度应该更虔诚。我丝毫不怀疑评委会的公正和能力，而我知道，网络公众评委的投票，并非任何人可以控制。今我能拿到这个最佳男主角奖，并不是因为我真正在演技上胜过了所有提名者，而是另一位非常有实力角逐这个奖项的男演员，他因为一起偶然的、突发的公众事件，失去了网络公众评委的绝大部分票数，从而失去了获奖的机会。”

“所以，我拒绝领取这个奖项。”他脸色平静，语气从容，“在此，我向评委会深表歉意，同时，也向《往事》所有的合作者深表歉意，请你们原谅我的固执和任性。”他对着台下深深一鞠躬，“对不起！”

全场哗然，众目睽睽之下他径直走下领奖台，一直走到了高阳面前，毫不犹豫朝他伸出手。

贺景阳见高阳仍旧一动不动愣愣地坐在那里，于是俯身给了他一个拥抱。

而台上的主持人在仓促中开始救场：“好的，下面我们有请嘉宾为我们颁发最佳影片奖……不过在最佳影片揭晓之前，让我们先来欣赏由着名歌手叶脉为我们带来的歌曲……”

&n手心里全部是冷汗，直到这时候，她才觉得指甲已深深地陷入肉里，将自己掐得非常痛，可是因为攥得太紧太紧，她竟然连指头都已经伸不直了，仍旧紧紧攥着拳头。

苏苏笑着凑过来，在她耳畔轻声：“干得漂亮！”

然后递给她一张名片，“有空我们聊聊。”

她只觉得诚惶诚恐。

苏苏是新锐娱乐的头牌经纪人，在江湖上着实声名显赫。

尤其苏苏比kitty年轻许多，出道更比kitty晚近十年，却与kitty名头并称，二人仿佛娱乐圈的倚剑和屠龙刀，近年来锋芒毕露，针锋相对，她实在不明白苏苏有何用意。

而苏苏望着她微笑，仿佛一切了然于胸。

颁奖结束后自然是一片混乱，她调到静音的手机已经有四十多通未接电话。

现场所有记者全围上来采访贺景阳，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同他一起杀出媒体的包围。

没有参加典礼后的酒会，两个人在保安和大会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几近艰难地从后门上车，离开现场。

她把手机调回振铃，第一个打进来的是kitty，她竟然和苏苏了同样四个字：“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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