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民还真是够威猛,竟然把总部搬到了江西中路,这可是跟外滩只有几百米的地方了。
“这里是李行长帮着找的地方,这里离他们也近一些,有什么事找他们也快。”江正民知道江奕最不喜欢奢侈,不住地解释着自己的做法不是浪费、能够赚回来更多。
为了应付江奕这一关,江正民特意让王美琳一起过来了。两年前的元旦,江奕曾经来过一次,那次把他二叔江守义折腾得不轻,所有人都害怕。
那次还只是租的面积大了一些,现在可是进入了整个申城最豪华的地带,想瞒都瞒不住。
“小奕,每个门面确实也不行,很多人来了咱们以前待的地方以后,都不愿意坐下说会儿话。申城的人就是喜欢看这些脸面之类的。”你搞这么大的排场,让王美琳现在心里也没底了。
王美琳更加洋气了,卷发、熨烫洋装,时髦的手提包,以及轻妆,很像是外滩的时髦女郎,再也看不出一分三年前的气息。
“这一层还有几家机构?”江奕很快就走了一遍,发现办公区域还是太小了。
“还有三家,咱们这里算是中不流,有三十多个人在这边,正岭也有一间办公室,跟一个研究生合用的。”江正民总算是松了口气,带着江奕就去了江正岭的办公室。
可算没有继续问下去,找点儿别的话题先对付过去吧。
“正岭整天不在这里的,也用不着给他留个桌子。”王美琳嘟囔着,千方百计想找个把能省钱的地方。
办公室果然是够狭窄的,两个人坐在里面就要相互干扰了。
“这就是那个研究生,财大的,是这里学历最高的。也就是他有个办公室,其他的都是隔开的那种。”江正民指着办公室里一个戴着眼镜、肤色偏暗的青年人。
那个人站了起来,跟身形魁梧的江正民相比就显得比较清瘦,也矮了一些。
江奕脑海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该不会是他吧?
“你是财大的?”
那个著名校友在整个申城资本市场是排在前几名的人物,早在2004年曾被评为“华国最具声望的100位证券分析师”中的第三名,也是申城财大的杰出校友。
只是他不是应该在研究领域么,怎么被拐到这里做操盘手来了?
“我是李训雷,以前在财大金融研究所。你是?”李训雷不卑不亢地看着江奕,到底是第一个研究生,还是有些自持身份。
他觉得最奇怪的就是江奕这个年龄,应该还没到跟财大有任何关系的程度,怎么说起来很亲热的样子?
“我是江老板的弟弟,堂弟,听他说这里有个财大的高材生,就来敬仰一下。不知道你怎么也过来炒股了?”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被严重改变了,而且以前的轨道将走向辉煌,他又会怎么想?
“分析来分析去,研究了好几年资本市场,也没有赚到钱。反而是技术分析之外的更有用,”李训雷的确很郁闷,他从4年前就开始研究资本市场,可惜股市从来不按照理论分析的路线行驶,倒让几个文盲比下去了,“江老板的认股证赚了多少钱,我们都汗颜,521大翻盘也没有人预测到,还不如江老板对趋势的判断这么准。”
“一开始可能比较混乱,过几年以后是不是就好了?”江奕必须确保李训雷不是一时起意,才能给他更大的机会。
“今年是我的而立之年,该找个方向一直干下去了。要不然以后就是一事无成。”
“那你估计一下春节后的股市怎么走?”江奕的问题一提出来,江正民都在发愣。
以前不都是你在告诉我们怎么买卖么?难道是觉得这个李训雷有两把刷子?
“在华国,上市公司就是特许融资的权力公司,或者是圈钱。企业的质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分配到融资的额度,这和过去为了一个大型项目到计划委报批是一样的概念。”
好家伙,我们又不是国事院领导,跟我抱怨这些也没用啊。怪不得今后的报告中那么多批评政策和环境的,原来根子里就有一些傲气嘛。
李训雷还没满足,接下来就是批评交易所的政策:“现在上市的只有沪深两地的企业,对于其他省市很不公平···”
“研究生,今天主要是来看看大家的,以后有机会再聊吧。”江正民希望李训雷干扰一下江奕的注意力,却没想到他一说起来就没完了,这才出面让他停了下来。
李训雷的水平肯定是没问题,即使在交易领域,如果给他机会也应该是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只是他喜欢批评政策和环境,却是今后的一个隐患。
站在国有券商去批评上面,都是一家人、怎么都好说;站在私营金融机构再去批评,负面影响就太大了。
等到走开以后,江奕就想方设法要给李训雷一点儿订单式管理模式。
“二哥,现在都是怎么给大家发奖金的?”
“年底的时候给一到两个月的工资,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么发的。有的给一些分红,不过今年有、明年扣的,大家都不愿意这样发。”
“针对操盘手们可以给他们分红,但是第一年只发30,其它70要后面两年发。以后公司对外接受采访或者发表文章,都要有一个人最终负责。”江奕借鉴了递延收入模式,把当期收入转化为递延收入,一方面可以平缓一下业绩波动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可以降低人员流失比率。
“现在倒是问题不大,就那么几个操盘的。要是只有一个人负责采访,那就是这个研究生了。”
江正民果然被江奕带到了李训雷那个点上,江奕这才可以放心一些:“他要跟公司签一个协议,就是公司不同意的观点不能发表、不能发言,尤其是批评政府和交易所的。”
“我也觉得他太能说,大家倒是爱听,可就是害怕有人找上门来。只是这样他会不会答应?”
“给他加20工资,再提一级职位。”券商的职位名称一个比一个吓人,实际上还是要看拿到手的收入。
李训雷,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你这颗雷可千万别在我们这里爆炸哈。
“小奕,你觉得这个办公的地方怎么样,会不会太贵了?”江正民等了半天,结果江奕一点儿意见也没有,实在是忍不住了才问出来。
“只要没有白花钱就行。只要是一家人,除了你们发生点儿什么离婚、婚外恋之类的,这里的其他事情都是小事儿。”看着两个人一个时髦、一个大款的样子,江奕着实有些担心。
“那不会,你二哥二嫂哪儿会是那种人?”江正民一看最担心的事情没发生,心情立刻就放飞了。
“小奕,你二哥平时是人五人六地,倒是也没有歪心思。”王美琳也补充了一句。
一听到两人是这个反应,江奕心里更不踏实了。
依着两个人的性格,自己真要是看错了,堂兄肯定是逮住王美琳骂一顿,王美琳肯定是把江奕给骂一顿。
现在两个人这么齐心协力地否定,在江奕看来,更多地却是一种默契。
“要是婚姻出点什么事情,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们已经在基金会里面了,要是没什么事情,以后就算是年龄大了也有花不完的退休金;要是发生了什么,基金会里的家人都觉得是谁的错,可能就要被除名了。”江奕一句话下来,整得两人后背都凉嗖嗖的,只能一再保证没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想起来,申城还是太大了,从一个封闭的乡村走出来的人,很难一下子找对方向。
江奕的放养模式更是主打物质激励,缺少引导和约束。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最后一道关口。
“还有十个网点,都在别的区县,今年的事情不是很多了。我想着过了年就让一些人回家了。”看样子就知道,这是江正民最头痛的事情。
1992年的股市在一段红火之后就开始下跌。那时江正民已经提前清仓,后来做了少量波段操作。其他的主要是处理认股证。
随着股票和国库券交易自动化的实施,国库券的价差逐渐降低到不再具备线下操作空间,股票在场内发行加大后,场外的交易机会也逐渐消失。
认股证和代客炒股是最后两项工作,现在认股证主要是在深城发行,而且已经通过商业银行网点等大量发行,私人的空间被急剧压缩。最后就只有代客炒股和购买债券了。
只是现在辞退员工还是比较残酷,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过不好这个春节了。
李行长听到风声过来了,见到江奕以后握住了手就不放,他是真的非常感激。
“去年都怪我们误听了传言,让同事们丢掉了买认股证发财的机会。要不是江老板这么帮忙,同事们早就把我们营业部的几个负责人给骂惨了。”
这里提到的江老板就是江奕了。
股市的机会他们没有抓住,反而因为进场比较晚亏了一些,最后不得不找到了江正民。江奕引导他们到了彭城的商品交易中心,踩中了钢材上涨行情,这才把亏损弥补回来。
“你们的炒股小组后来解散了没有?”江正民有些打趣地问李行长。
几个严格执行了“银行员工不得炒买炒卖认股证”的营业部采取的变通措施就是工会牵头,找了几个有炒股经验的员工成立小组专门炒股。员工每人出资三千到五千,委托给他们。
“唉呀,早就散了,他们高点进场,10月份的时候亏了50,那几个炒股专职人员吓得都不敢出门,营业部员工听说了以后把我们和员工一起骂。”
“那时候李行长天天外出,都不敢进办公室的门。这比亏损要是没有弥补,肯定是一个灾难性的火山口。”跟随李行长一起来的同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当时的情况,惹得大家一阵笑声。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就知道了。这些腰斩的集资款委托给了江正民,银行发动了一些可以在彭城商品交易中心开户的企业,开立专户、由江正民操作。
最终成功地翻本、年化12的收益率,总算是把事情圆满解决了。
“我听说有的银行是通过开立期货交易保函的方式,让企业帮着赚钱的。赚了就算是银行的,亏了的就让企业担着,银行再从利息减免中进行补偿。”李行长一边说一边摇头。
这样相当于把期货交易的风险转嫁给了银行,收益却给了银行的部分员工。看来李行长这样的申城本地人是没这个胆子了。
“两位江老板,今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不能再帮我们一下?现在我们同事可积极了,江老板现在是赚钱达人,肯定是一呼百应。”李行长带来的同事这次表现得很积极,让江奕觉得有些意外。
李行长哈哈一笑:“张主任现在荣升了,以后就是他负责我们营业部了。”
“李行长客气了,他这是要升到总行资产负债部了,还是管着我们。”张主任赶紧给李行长正名。
原来是这样。到了总行资产负债部,虽然是副职,但是也能发挥很大的影响力。
现在各个银行还没有成立专门的金融市场部,债券买卖被视为流动性的补充,基本上就是由这个资产负债部在进行资产配置。
“都是以前跟江老板一起操作国库券,以后我们跟总行资产负债部的沟通就频繁了很多。后来江老板的很多账户都开在我们这里,我们营业部的存款指标一直都是完成率最高的。说实话真是拜您所赐!”李行长冲着江正民拱拱手,也没再多说。
李行长是江正民长期亲密接触并且在相当程度上助长了他的进步,这次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和这家全国性银行加深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