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这么多，张扬越想越觉得绝望。

要是周缘先答应下来该有多好啊……

“既然周设计师是这么想的，那我也不勉强。”秦良低头笑了笑，末了说道“那好吧，咱们就这么说定了，等回头让张部长和我的秘书联系，如果张部长的思路和我的比较相近，咱们可以合作一个项目试试看。张部长，你说呢？”

张扬冷不丁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猛地抬起头，用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对方。他丝毫没有想到，秦良竟然会这样就松了口……

“秦总，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张扬说完这句话立刻就觉得有些尴尬，他这个语气就像是人家秦良送了他一个什么礼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却之不恭的收下了似的，说出来反而让人更加尴尬。

这会儿，张扬才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有带脑子出来，或者是他脑子已经坏掉了。

秦良没说什么，只是给高阳摆了摆手，高阳立刻上前为他们几个人添上了饮料，依旧像刚才那般恭恭敬敬的。

周缘感觉到有人在时不时的盯着自己瞧，正觉得奇怪，抬眼间，只见高阳这会儿正在偷偷地打量她，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说呢……

让她觉得身上有些不舒坦。

一顿饭吃的又客气又熟络，可却让周缘和张扬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别扭。

秦良公司里还有事，高阳老早就联系好了自家司机在酒店的门外等着，生怕他们秦总要等的时间太久。

“周设计师，今天和你吃饭很开心，下次有机会我们再约。”秦良说完这句话，似乎才刚刚意识到张扬也跟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边，这才偏过头去看着张扬说了一句“张部长，别忘了咱们两个人的约定。”

“一定一定。”张扬连忙和秦良握了握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秦良一步跨上了车子，高阳立刻帮对方将车门关上。在转身的那一刻，高阳深深的看了周缘一眼，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周缘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目送着他们两个人的离开。

那辆车子缓缓的开动，平稳的滑出了周缘的视线。

高阳最后的那一声谢谢，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感，可能为了高阳此人。

你说人出门在外努力工作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让自己家人过的更好一点么？为什么他们总是会成为被人牺牲的那一个？就因为他们是一群打工仔，要看老板的心情吃饭的？

秦良就这么随意的处置了高阳，完全不管真实情况是怎样的，他只需要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去维护自己的颜面而已。

以前的周缘又何尝不是那个第一时间就会被老板放弃的人？

从小到大看的武侠片里总是有人会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始终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更没有类似的体会，可她现在却有了。

高阳这一出，完全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受到的牵扯，周缘有什么看不懂的呢？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一叹。

可来不及过多的伤春悲秋，周缘的脑袋上就挨了那么一下，疼得她“哎呦”一声惨叫。

张扬突然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提溜着朝着自己面对面站着，几乎是用威胁的口吻说道“到手的鸭子你要是给我整飞了，我就弄死你知道不？”

“到手的鸭子会飞不是什么坏事儿，总比滚烫的鸭子烫了嘴的好吧？”周缘有些狼狈的看着张扬，说道“老大，有的项目接了是一时舒坦，看起来风光无限，实际上后患无穷。”

“什么前患后患的？主要把钱赚到手不就好了吗？有人还会嫌钱多的扎手吗？”张扬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无语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到手的机会都不能往外推出去吧？就像是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的这个案子，你把这个项目接手了之后，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在公司里，严总高看你一眼。在外面，别人听说你是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展会的设计师，都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设计人才，大家争相邀请的对象。你说，你能把机会外推吗？能吗？！”

周缘听了他说的话，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老大，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解释什么解释，这是好事，不需要解释那么多。”张扬哈哈一笑，说道“你自己想明白就好了，有的时候把什么清高啊什么委屈呀，在自己的利益面前都是个屁。什么面子里子呀，等你以后功成名就了就都有了。”

“好吧，我知道了……”周缘看着张扬，无奈说道“老大，这个项目还是咱们整个设计工作室和他们对接吧？这样的项目也不可能由我一个人完成……”

总之一句话，她就是不想接受这个项目，哪怕最后这个项目能够成功，也不应该是由她出面签订这个合同。

周缘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自己妈妈走了以后，她已经很少去想她老人家走之前发生的事儿了，尤其是那些让自己觉得不开心的。那天在丽园大饭店听到秦良母女俩谈话，哪怕她再怎么觉得奇怪别扭，人家也没说她半个“不”字。只不过是秦良维护她的那几句话……听着让人觉得有些别扭罢了。

每当有周缘觉得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儿，周缘总是会下意识的回避，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在面对秦良此人的时候，周缘下意识的就用了这种自我保护的态度，这也是周缘自己没有想到的。

眼瞧着张扬一副摩拳擦掌，恨不得大干一场的样子，周缘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要说了，免得自己真的被张扬弄死。

就像张扬说的，差不多煮熟的鸭子，还能让自己人给倒了？

反正周缘打定决心，这事儿自己压根就不掺和了，如果以后张扬真的能拿下这个项目，给她分配了什么工作，她做就是了。至于其他的，她不想去弄，也懒得去思考。

“秦总这一单如果能拿下来，咱们工作室上上下下的几口人今年都不用发愁了。啊不对，是连带明年的业务量，统统都不用发愁了！”张扬拍了拍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搓了搓，眼睛止不住的发量。

他们老大……

疯了吧？

周缘一声不吭的跟着张扬回了公司，一路上她还真是有点怕张扬会和李丽他们几个人说起秦良想和她合作的事儿，她怕自己的那些同事听到了自己推拒了那么好机会，影响了大家今年甚至明年的业务会怨恨她。

实践证明，周缘还是想的太多了。张扬是个十分稳重的人，如果没能将项目拿下，他也不会轻易和自己的下属提起别家的合作意向。

周缘这一个下午都有些恍惚，但更多地是一种莫名的心虚和忐忑，哪怕见到了杨涛，她还是有些过分的沉默。

杨涛见她闷闷不乐，又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突然提议“周缘，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嗯？”她看向杨涛，满脑子还是今天遇到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似的。

杨涛见她迷迷瞪瞪的样子，索性开了车，不与她废话，反正这样傻乎乎的周缘就是被自己当场卖了可能还会傻乎乎的帮自己数钱呢。

周缘托着自己的腮靠在车窗上,浑身似乎都没劲儿似的，就是提不起精神来。

外面秋意正浓，总有那么点萧索的意味。

车子缓缓的开出了常青市的市区，朝着周缘很少去的一个方向行驶。

周缘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问道“你带我去哪儿？”

“这样的天气适合泡温泉。”

“泡温泉？”周缘脸上一黑，“可我什么都没带啊……泳衣什么的……而且这个天气泡温泉确实很舒服，但是从水里站起来绝对要冻死人了！”

杨涛满脸笑意的看着她，说道“你要总是那么怕冷怕热的哪儿都不愿意去，迟早给自己闷出毛病来你信不信？等咱们两个人以后在一起了，我天天带着你晨跑，一年四季的跑下来，什么毛病都跑没了。”

周缘撇撇嘴，忍不住吐槽拆台“那还不给自己跑成跑步膝了？你小心自己的半月板啊杨律师！”

杨涛瞅着这个丫头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别说，心情还就比刚来的时候要好上很多。

周缘这女人，不管心里有什么事儿，差不多就写在自己脸上了。和这样的女人相处，让杨涛觉得特别放松，不需要那么费心思的去猜。这也是他喜欢周缘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他抬起手来在周缘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笑骂一句“你懂得倒还真是不少，还知道半月板和跑步膝呢？”

“那当然，我什么不知道啊！”周缘扬起了下巴，得意洋洋的哼唧了两声，惹得杨涛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