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绣的的声音细锐尖长，连一旁的安之听了，都不满地嘟起了嘴。
奶奶这样……真的好可怕。
“妈，你少说几句吧！”
秦骋从门口进来，抖了抖伞上的雪，冷冷喝斥。
他这个母亲，真是一刻也不让他省心。
“就是，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咪说话，奶奶不乖，呜呜……”安之附和着，义愤填膺。
秦锦绣瞪大了眼睛，“安之，你在说什么！”
没想到安之会突然这么说话，倒是逗笑了宋晴暖。
她的笑引得另一人极为不满，“宋晴暖，你什么意思，幸灾乐祸？”
秦锦绣气得吹鼻子瞪眼，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撕碎。
宋晴暖还没来得及说话，秦骋森冷的声音率先响起，“妈，你要是再这么对小暖说话，我们现在就走，以后，你也不要再来见我们了。”?
他站在那里，语气森严，周身气场寒气逼人。
秦锦绣的脸色霎那间就苍白了两分，纵使有再多不满，她也不好发作。
秦骋的脾气她自然再清楚不过，只是她就不肯服输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们不是还要去见叔叔吗？”宋晴暖及时出声，率先打破僵局。
他帮不帮她说话，她其实都无所谓。
“嗯，现在就去。”秦骋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拉上她的手。
她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动作，任由他拉着。
从秦锦绣身边走过时，两人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
老宅的走廊迂回宁静，只剩下轻轻的脚步在空中回响。
在一处隐蔽之地，终于看见叔叔的房门。
宋晴暖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离那里越近，她那颗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越是躁动。
身前男人有所察觉，回头看她，“怎么了？”
她吸了吸气，摇头，“走吧。”
终究都是要面对的，不管叔叔的情况到底如何……
门开了，一股浓浓的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听见响动，秦镇南慌忙拉好腿上的被子。
回头看向他们时，笑容满面，整个人显得也精神了不少。
“小骋，小暖。”他的嗓音沙哑，干涩，听不出一点气力。
宋晴暖瞧了个一清二楚。
鼻头一酸，她努力逼回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叫了一声“叔叔。”
又赶紧低头对怀里的安之说，“安之，叫爷爷。”
小家伙点点头，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爷爷。
秦镇南高兴极了，笑着向安之招手，“乖，快过来。”
安之有些怯怯地，躲进宋晴暖怀里。
“安之，爷爷叫你呢，乖。”她拍着安之。
秦镇南笑了笑，有些失落，“没关系，他怕我，也是正常的。”
毕竟，自己一个将死之人，怕是小孩子也能感觉到什么吧……
面前老人无奈又失落的笑容映在宋晴暖眼中，顿时让她难过得不行，“叔叔，安之他不懂事……”
秦镇南摇头，制止“都是小事，小暖你不用这样。”
宋晴暖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间。
房间里很暗，很暗，几乎见不到什么光。
“叔叔，怎么不开窗帘？”秦骋上前，拉开。
光线流淌起来，可能是因为外面蒙了一层雪白，整个屋子瞬间照的通亮。
“想不到今天的雪这么大。”
秦镇南盯着外面，眼神有些飘远，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他两鬓斑白，嘴唇的颜色像雪。
可那双看着窗外的黑眸，却炯炯有神。
他轻轻一笑，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便堆了起来。
“叔叔？”秦骋忽而发出疑问，眼神盯着桌面上。
宋晴暖也疑惑，走上前去。
桌子上，两菜一汤，旁边摆着的瓷碗干干净净，显然没动过一口。
汤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花，热气全无，早就凉透了。
“叔叔，你？”宋晴暖瞪大眼睛，一双眼里溢满心疼。
叔叔摆摆手，摇了摇头，“罢了，实在是吃不下什么。”
“可是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宋晴暖难过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上次见叔叔时，他还笑如朗月，胃口极好。
这一次……
果然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她鼻头又是微微一酸。
“叔叔，我去让下人给你重新做一份。”秦骋说着就要去喊人。
“不用了。”秦镇南摇摇头，拦住了他，“是我真的吃不下。”
他说的有些急，突然咳个不停，咳到几乎听着就要断了气。
秦骋慌忙倒了杯水。
叔叔感觉好多了，却仍然觉得胸口处像有什么东西硌得他隐隐做痛。
他缓缓开口，“我这副身子，要与不要都无所谓了。”
“不过就是这么苟延残喘罢了。”
宋晴暖惊呼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叔叔，别这么说。”
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前那个乐观开达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有晶莹的眼泪从眼眶掉落。
“不说我了。”叔叔似乎不太满意当下悲伤的氛围，转了话题，“小暖，最近怎么样了？”
“听说你最近离开了一段时间。”
他问着宋晴暖，眼神却看着秦骋。
“叔叔，我和小暖因为工作上的事暂时离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忙完就回来了。”不等宋晴暖先解释，秦骋率先开口。
叔叔盯着他那双眼细细瞧了瞧，又会心一笑。
虽在说谎，眼神却也真诚。
再看看后面，宋晴暖那张小脸局促不安。
“那就行。”他满意地点点头，对他知道的事情只字不提。
“只有你好好待她，我才能放心。”
这句话，是陈述，也是警告。
秦骋语气坚定，毫不犹豫的回答，“放心吧，叔叔。”
宋晴暖微微一顿，叔叔都已经这样了，却还在关心她。
她低头整理情绪，走上前轻轻握住叔叔的手，给他讲了许多最近的趣事。
这一待，就是一整天。
连安之最后，也赖在了叔叔身上挽着他的脖子“咯咯”地笑着。
秦镇南的脸色也因为他们的到来，明显比来时好了不少。
傍晚，有佣人过来叫他们去吃饭。
宋晴暖看向叔叔。
秦镇南却是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话落，他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显出疲态，“我正好也想休息了。”
宋晴暖不好再说什么。
离开时，叔叔目送着她们的背影，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
出了门，宋晴暖原本一直伪装的快乐，瞬间荡然无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