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柔陪着方小鱼在落地窗上靠着，两个人的肩膀贴着落地窗，就好像和外面的风景有了接触。

两个人抱着一样的抱枕面对面的坐着，就像是照镜子一样，不仅动作一样，神情也一样。

江雪柔总觉得有点犯困。

但是今天是答应了要陪方小鱼疯的日子，她怎么能发困呢？

方小鱼的眼睛倒是澄明的很，看不出来有一丁半点儿的犯困。

江雪柔觉得可能是自己太久没有运动的缘故，所以一累就犯困。

打了个哈欠，江雪柔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给方小鱼递了一把手，问道“不是说今天要一醉方休的么？别跟我说你不打算喝了，酒水我都已经付了钱了，值好多钱呢，不喝浪费啊。”

一听值好多钱，方小鱼就坐不住了，飞快的把手搭到了江雪柔的手里，拉着她站了起来。

“值好多钱是值多少钱？”方小鱼比划着手，摊出一个掌心来，“有这么多么？”

江雪柔点点头“当然，一瓶就有这么多。”

方小鱼差点就腿软了。

她差点就又要重新跪下去了。

过了半晌，方小鱼对着江雪柔比划出了一个大拇指的手势“不愧是我顾二少夫人，出手就是阔绰。”

江雪柔‘噗嗤’一笑“所以你不能浪费，我喝不了，你喝不完也要给我带回去。”

方小鱼露出一嘴的白眼笑“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倒不是江雪柔逼着她一定要喝酒，反正方小鱼肯定是不会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的，她是个有一件事就非得要完成一件事的性格，那说是一醉方休就肯定是一醉方休，不管早晚的。

只不过江雪柔特想看看方小鱼知道这一桌酒的价格的时候会是什么好玩的样子，就当是刺激一下她了，毕竟都是沈可卿给她准备的嘛。

这两个人，不多刺激一下，就不会有进展。

江雪柔心说我也算是帮了你们两个不少了，以后可得多感谢感谢我，尤其是顾栎景。

喝酒其实反而话会变多，平时不敢说的不能说的，都可以在喝酒的时候吐露出来，喝别的只会越喝越清醒，不适合待在这儿。

方小鱼一倒就是满满的一大杯，送到嘴边的时候还落了一手，但是她不管不顾的，直接就往嘴里灌。

江雪柔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也不劝，平时看方小鱼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她就觉得其实她并不适合总是把心事放在心底。

虽然作为她的朋友，她总是能时不时的跟自己吐露一些自己的情绪，但唯独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她总是很少会提到。

上次逼着她说出和顾栎景的事情，那也是因为她逼的，不是她自己愿意说的，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愿意说呢。

总是这样一个人把心事放在心里，不会憋死才怪呢。

所以就算是今天方小鱼没提出来要过来喝酒，她也要想办法让她醉一次。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倒是想听听，方小鱼心里是怎么想的。

江雪柔侧过脸去看向方小鱼。

方小鱼像是知道她在看自己一样，也侧过脸看向江雪柔，朝她招了招手“肉肉，你过来一点。”

江雪柔挪了一下，几乎跟方小鱼是膝盖碰膝盖了。

她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方小鱼咧嘴一笑，手指着落地窗的方向“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窗外么？”

江雪柔摇摇头“为什么？”

“你知道吗？我这些年在外面，其实走的一点儿也不顺利，我爸妈忙着工作，忙着想要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安顿，我在学校里语言不通，光学听懂他们说话就学了好久，我现在口语水平是不错了，跟外国人可以非常顺利的交流了，但其实我受了多少冷言冷语谁也不知道。”

方小鱼说着打了个酒嗝，然后继续咧着嘴笑道“但是我都这么过来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我孤单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懂我的人，没有受到任何来自长辈的阻拦，我以为我是幸运的，就算知道我爸的了胃癌，我都没有那么的绝望过，生死天定，我们左右不了，最怕的就是一切都不是天定的。”

仅仅只是一杯酒而已，以方小鱼的酒量来说根本不可能会醉，但是或许她本愿是想让自己的醉的，奈何醉了那么多次，终于把酒量锻炼出来了，想醉的时候却不能那么轻易的醉了。

所以喝酒或许不单纯的只是为了真的醉，也或许是想为自己的醉找个合适的借口，想要做那些真正醉了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江雪柔不想表达自己的任何看法，她就是想听听方小鱼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她没有打断她的话，让她继续说下去，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方小鱼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发泄口而已。

“其实刚走的那段时间我跟我妈哭着闹着要回来，我只知道我离开了这里就吃不到楼阿姨的酱大骨了，也不能跟你一起跑到古街去玩了，我在那儿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人会和我这个话都说不清的孩子玩的。”

江雪柔还是忍不住抱了抱方小鱼，这么多年了，她们重逢的时候不知道方小鱼对这儿带着多大的期待。

江雪柔甚至都没办法想象如果是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要怎么继续生活下去，她是个没办法忍受孤独的人。

尤其是在接受了幸好还有父母在身边，却在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之后，突然遭遇到了人生的第一次死别。

有的时候生离是还可以再见的，但是死别却是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难怪方小鱼在回来前的那一年迫切的跟江雪柔表达出了强烈的想要回来的意愿，原来并不单单是因为想回来了。

“但是好在有他们在啊，他们支撑着我走到了后面，我妈告诉我要做好在那里待一辈子的准备，我爸走了，就什么都打破了。”

江雪柔拍了拍方小鱼的肩膀，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