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料到姜绾会这么好说话。
姜绾看起来跟没事人儿一样，靠在他怀里，“我虽然喜欢宝宝，也很舍不得，但我不能那么自私。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先天疾病，能治好，那也要花很多时间，他从小就要受到折磨，我不忍心。
如果，如果治不好呢？虽然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可总会有一些病痛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我希望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健健康康的，跟所有人一样，而不是生来就带着可能跟随一辈子的缺陷。
那些因为病痛的折磨，从小就痛不欲生的例子还少吗？
我不想他生下来痛苦，也不想他从小受到歧视。
即便是父母再宽慰他，又怎么可能感同身受？
我希望我的宝宝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世上，跟所有人一样。”
姜绾说的这些话，顾言深还是头一次听，也明白她的心思。
现实中总有很多人以不舍得，万一呢，这种赌的成分。
赌对了，确实全家欢喜，可赌错了的也不再少数。
新闻上就曾经报道过，有天生缺陷的孩子，治了几年都治不好，后来被丢到后山上活活冻死。
才几岁的小孩，何其残忍？
这就是做父母的自私，到最后又变成刽子手，害人害己。
顾言深轻轻抱住她，“我知道了绾绾。”
两人在院里站了一会，直到方管家喊他们吃饭，才往回走。
一大家子坐在一张圆桌上，顾老爷子还给姜绾发了双份红包，一份自然是给肚子里的小宝宝的。
若是之前姜绾还能开心，可这会却有点不是滋味。
别看她跟顾言深说的大义凛然的，可心里真的很舍不得。
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笑眯眯的接下红包道了谢。
开席后，春节联欢晚会也正式开始，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股欢快的气息。
林子轩还胆大包天的跑到姜绾面前，“表嫂，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他自是不敢跟顾言深要，但这不是有表嫂么？
所以双手伸的一点都不含糊。
林子轩性格本就外向，加上又是过年，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跑到姜绾面前，忽略了她身旁的顾言深。
姜绾自然是没含糊，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到他手上。
林子轩顿时嘴甜的喊，“多谢表嫂，祝你跟表哥永远幸福，和和美美！”
顾家的人顿时笑成一团，这小子嘴够甜的。
林子轩忍不住挠了挠头，他有哪里说的不对吗？为什么大家都在笑？
给林子轩送完红包，姜绾老乡今晚异常安静的顾惜蕊，“惜蕊，这是你的红包，子轩麻烦你递一下。”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里的顾惜蕊身上。
顾惜蕊平素虽然安静，性子也比较恬静，话不多。
但在家人面前还是属于贴心小棉袄的，可今晚却仿佛透明人，若不是姜绾提起，几乎都要将她忘了。
顾明兰朝她看过去，“蕊儿是身体不舒服吗？脸色看着不太好。”
顾惜蕊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个家里人都很清楚。
也因此，平时她很少出门，一直都待在家里养着。
顾惜蕊紧紧扣着掌心，面上挂着笑容，“姑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说着，她站起身来，主动去接那份红包，“多谢表嫂。”
她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可对比林子轩，差别还是挺明显的。
姜绾自然知道因为什么。
杨淑云也有些担忧，“是不是累了？要不蕊儿你先上楼休息？”
“确实有点累了，那爷爷，姑姑我就先上楼休息了。”顾惜蕊顺着杨淑云的话，被佣人带往楼上。
等到房门关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直接将那个红包给撕成碎片。
“姜绾，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她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像是恶鬼。
一点都不是家人心中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孩。
顾惜蕊上楼之后，杨淑云有些担心，过了半小时上楼去探望她。
而姜绾是个孕妇，并不能熬夜太久，一到九点就被赶回房间休息。
她这时候才有空去给好友回复消息。
最后又给姜利民打了电话，道一声新年快乐，又说了几分钟才挂断。
等顾言深从浴室出来，就喊她去洗澡休息。
……
春节几天一直都在下雪，直到初五才停，姜绾也没去别处，就在老宅过年。
等到初五雪停之后，才回了一趟姜家。
在姜家住了两天，之后就跟顾言深一起回了源清公馆。
两人谁都没有再提那件事，跟之前的生活好似没什么两样。
直到医院正式开始上班后，顾言深才带着姜绾去了医院。
车上，姜绾裹的严严实实，手紧紧握住顾言深的手。
从上车他就抿着唇，一言不发。
可同样握紧姜绾的手，能看出来他心里真实的情绪。
“老公，你别这样，你往别的方向想想，或许是时机还没到，等时机到了我相信咱们的宝宝一定会来的。”
明明这件事最难过的应该是姜绾，可她却反过来安慰顾言深。
这让他心里越发难受，紧紧将她拥入怀里，“绾绾，你……”
他刚想要说点什么，就忽然被姜绾捂住嘴，轻轻摇了摇头，面上挂着一抹浅笑，“什么都不要说，那也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如果有可能你也不想不要这个孩子，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给他一种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的感觉。
顾言深不动声色敛眉，喉咙滚动两下，“好，我不说。
我也相信宝宝会谅解，等下一次不会不要他。”
姜绾当即笑了笑，而后两人就下了车。
顾言深将她的围巾拉好，又把帽子给她戴上，这才牵着她的手一起去了医院。
接待她的自然还是上次的那位医生。
检查一样样的做完，就是等待结果。
医生的说辞自然跟顾言深给她说的吻合，也是建议将孩子打掉。
姜绾伸手摸了摸小腹，微微点了点头，“好。”
医生不着痕迹跟顾言深交换一个眼神，随后好似有什么话，让姜绾先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