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平君迅速蹲下来,匍匐着来到窗边,从窗帘后面朝他们被攻击的方向斜看过去。
窗外一只篮球大小的暗黑色球体悬在半空中,闪着金属光泽,球体下面挂着一圈细长的脚,乍一看像是腾空的蜘蛛。
球体的正中间一只摄像头探出来,像冰冷的眼,望着袁平君所在的方向。
她被那镜头盯得脊背发凉。
鬼眼虫?!
她来不及细想,以最快的速度拉上窗帘,转身去扶住奶奶,弓着背往进门的方向挪过去。
从书房到正门短短数十米的距离却像是没有尽头,袁平君感觉到扶住奶奶的手越来越吃力——奶奶快撑不住了。
奶奶轻轻拍了拍袁平君的手臂,摇头在她耳边低语“别管我,你快走,拖着我这把老骨头,只会害你跟我一起没命。”
袁平君停下脚步——奶奶说的对,这样是死路一条——必须尽快想其他办法脱身。
如果书房的窗外都有鬼眼虫看守,那现在从正门出去很可能也是往枪口上撞。
她们现在如困兽一般,只能等待宰割。
她想到陈智彦给她的信号器。
可如果现在发射信号,长鸣声一定暴露她们在房间里的位置,鬼眼虫一定会循声冲进来。
她没有真正见识过那颗球的速度,但她确信一定比正常人类要快得多。
袁平君环顾四周,决定最后搏一把。
她把奶奶送到客厅入口的墙角坐下来,自己则轻手轻脚回到书房的窗台下蹲伏着。
看着手上的信号器,袁平君有片刻的犹疑。
陈智彦,你还在附近吗?你会来帮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下凸起键。
只能最后赌一把了。
手中传来如汽笛一样的长鸣声。
头顶的窗户碎裂,一颗黑球撞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停在袁平君面前。
袁平君蹲在地上,手上的信号器却并没有放松,长鸣声持续着。
鬼眼虫的摄像头微微扭转方向,对准了袁平君握着信号器的右手。
袁平君将右手举起来,摄像头跟着抬起。
在摄像头的正下方,伸出一支枪口来,对准的则是袁平君的脖子。
袁平君屏住呼吸,手上的信号器依然在响着。
没有等来陈智彦,她的时间也用尽了。
她听到鬼眼虫内部传来咔嚓一声——仿佛枪已上膛。
“君君,快跑!”
鬼眼虫发射出武器的那一刻,奶奶从后面扑了上来,用尽全力将其抱在怀里。
那一枪射偏在了书架上,但射出的却不是子弹。
“奶奶!”
袁平君嘶吼。
奶奶紧紧抱住的地方传来噼里啪啦如炮仗一样的连续锐响,奶奶的身体跟着锐响一下一下颤抖着,但她丝毫没有松手。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枪弹都紧紧裹在自己身体里。
直到她闭上双眼,身体无力地从黑球上滑落下来。
袁平君呐喊,声音堵在喉咙。
一个身影冲进来,双手钳住鬼眼虫的八只脚,以肉眼无法分辨清楚的速度用力将其抡出书房,接着如风一般追了出去。
是陈智彦。
袁平君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的门口,直到客厅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弹射击声和扭打声,才把她拉回现实。
她冲到奶奶身边,抱起她。
奶奶的胸前如筛子一样满是枪伤,透过一个个刺目的窟窿,可以看到里面隐约透出来的金属零件还在运转。
但奶奶双目紧闭,早没了一点生机。
“奶奶!奶奶!”
袁平君徒劳地呼唤。
窗外传来一串整齐的咔嚓声。
袁平君心中一沉,扭头看过去。
透过已经破碎的玻璃,可以清楚看到整整一排鬼眼虫在空中整齐划一,伸出枪口对着袁平君所在的方向。
袁平君放下奶奶,颤抖着双腿站起来。
没等她反应过来,五只鬼眼虫已经全部进到书房,将她团团围住。
陈智彦冲进来,双脚踏过墙壁,身体借力在半空中一扫,将五只鬼眼虫从空中打下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的时间。
袁平君甚至来不及看清楚。
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速度,早就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了。
鬼眼虫被扫在地上后再次迅速弹起,准备重新摆好阵型。
“带她走!”
陈智彦低吼一声。
林乔洋冲进书房,将袁平君迅速拖了出去。
冷婧驾车等在门口,见林乔洋拖着袁平君出来,马上发动了汽车,待两人上车,即刻朝房子后面绕了过去。
车开到楼后,正对着书房窗户的下方停下来。
书房中传来急促的缠斗声响,车后排的林乔洋和副驾驶的张勇一人一支枪,枪口和视线都对着车外,一刻不敢懈怠。
二楼传来金属碰撞声。
“来了!”张勇低声道。
冷婧应声挂档,转向,一个摆尾。
陈智彦撞破窗户四周碎裂的玻璃碴,从二楼纵身跳下,正落在车顶。
伴随着车后轮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汽车朝外飞驰而去。
林乔洋从胸前掏出一只遥控,用力按下正中的红色按钮。
“爆!”
林乔洋兴奋喊道,他声音还未落下,身后小楼传来一阵轰隆巨响。
袁平君朝后望过去,看到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顷刻之间坍塌。
车内一片欢呼,冷婧和张勇击掌庆贺。
林乔洋朝身边伸出手,见袁平君没有回应,又讪讪然放下手。
“这是我们头一次干掉这么多鬼眼虫吧?”林乔洋转身对着前排的同伴道。
“对!”冷婧接话,“打破了我们自己的记录。”
“有几只?”林乔洋问,想要把这功绩记录在案的样子。
“六只。”
陈智彦的声音传过来,他从疾驰的车顶翻身下来,一跃进了后排,坐在了袁平君另一边。
见袁平君呆呆看着前方,他问“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袁平君摇摇头,看向陈智彦“谢谢你赶来救我。”
陈智彦指了指身后,道“你奶奶和你的家……没能帮上忙,抱歉。”
袁平君再次摇头“是我该道歉才是,给你们添了麻烦。”
“没什么,应该的。”陈智彦简单回了一句,想起送她回家的时候她的说法,又问“从你奶奶那里问到答案了吗?”
袁平君摇头。
答案没有要到,现在她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陈智彦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