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平台上,宁王奇怪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黄诗情和林斐然坐在他们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看来是已经在这里等她很久了。
凤怀音想了想刚才的发生的事情,想起月诗说过的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黄语冰,黄仲夏,黄仲鸣都是黄家人,她不能毁了黄诗情。
“回宁王殿下,九月找厨房找了半天,找到一盘糕点回来快走到这里时,被人不小心撞翻了,只好回去重新拿了一碟过来,请殿下恕罪。”
黄诗情和林斐然都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她的目光依然不善。
宁王也没再问什么,说“看来今日辞是钓不过越王殿下了。时辰也不早了,辞也该回去了。多谢越王殿下款待。”
这时不过下午两三点,应该不算晚,但越王却并没有挽留他,而是说“既然这样,我们便一起回去吧。”
几人便上了一艘渡轮往回驶去,越王说道“若是宁王视力并未损坏,本王倒是想邀您夜游巢湖。到了晚上,这里水面聚着许多会发光的小鱼,画舫灯火通明,天空上则飘着许多孔明灯,那景象让人过目不忘。”
宁王微笑道“辞虽未见过,但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出画面来了。”
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水中一个巨大黑影浮起,头上巨角正与他们的船只并行。是赤鲲。
凤怀音又惊又喜,没想到它还在,而且还能认出她是凤怀音,还能跟着她。可自己现在并不是昭南公主,没办法冲过去摸摸它的头向它道谢。
侍卫们举着弓箭对准了它,越王立即制止“别伤它,它是那只救了昭南公主的巨鱼。”
宁王奇怪道“什么样的鱼?为何要救昭南公主?”
越王把凤怀音遇刺的事告诉了他,宁王感慨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得这般灵物相助,昭南公主果然不愧是我大应之福星。”
凤怀音怕它一直跟着引起众人怀疑,便用唇形轻声说着“阿赤,快走。”不知为何,赤鲲竟然仿佛真的听见了一般,转头沉入水中去了。
回到宫中,太阳已经西斜。凤怀音惦记着今日的任务,便亲自喂宁王吃饭。
南宫辞吃了一口鱼,说“你为什么要叫九月?”
“因为奴婢在九月出生。”凤怀音笑着回答。
“原来如此。”南宫辞点点头,突然把脸转向她“你今天到底遇见了什么?本王听出来你声音有些委屈,所以提前回来了。虽然不知可否帮得上忙,但也许你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凤怀音忍不住有些感动,笑着说“宁王殿下估计是听错了,奴婢并无任何委屈。”
有什么好委屈的呢?不过是差点被人强了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凤怀音突然想,自己前天险些死掉,昨晚还肝肠寸断,可今天就又开始跟没事人一样迎下所有风刀霜剑,这就是皇家子女吗?连她一个小小公主都这般艰难,怀安和怀述每日又活得多艰辛呢?
她又想起了那个被众人扒下衣服的小姐,心想,若不是皇家,估计也好过不了多少。生于乱世,何人不艰难?
宁王见她半天不再吭声,便也只是默默吃饭。吃完后他就让凤怀音服侍他洗漱,凤怀音有些奇怪“宁王殿下歇的这么早吗?”
“本王素来早睡早起。”
侍从们给浴桶添水,很快整个屋子里便都是氤氲的热气。南宫辞站起身张开了双臂“麻烦九月姑娘帮本王宽衣。”
凤怀音有些尴尬地走过去帮他脱掉外衣,那群侍卫添好水竟然出去关上了门。
外衣脱掉后,凤怀音停住了手。
“怎么不脱了?”
南宫辞目光澄澈,脸上更是淡然如常。
凤怀音只好尴尬地脱下他的中衣,他的身体便袒露了出来,宽厚的肩膀,极为明显的胸肌和腹肌,精瘦的腰……幸好他穿了裤子,没有完全一丝不挂。
南宫辞在头上一抓,一头青丝便散了下来,额前的一缕厚厚的刘海斜在脸前。他邪魅地一笑
“丫头,好久不见呀。”
凤怀音呆住了——他怎么认得出自己,郑云深都认不出来!
“你的气味,你的眼睛,我都永生不忘。而且我可曾告诉过你,只要我与说谎之人对视,我便知他在说谎。”他那平行四边形的眼睛紧紧盯着凤怀音,“丫头,你为何要扮作侍女?让我猜猜,明帝和凤怀安那两个没出息的男人让你来套我的话,对不对?”
凤怀音咬住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南宫辞又挑起她的脸“如果是昭南公主来套话不是好套多了,让你扮作宫女做什么?一点都不怕你危险?”
凤怀音一动不动地说“宁王殿下温文尔雅,和你在一起怎么会有什么危险……”
“哦?那本王今日便在这里要了你,如何?反正宠幸大应皇宫里的一个丫鬟,可没人会说我什么。”
凤怀音欲哭无泪“辞忘机,你到底想怎样?”
“这显然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南宫辞笑嘻嘻地看着她,披散的长发垂在胸前,构成了极其诱人的风景,但凤怀音没心思欣赏。
“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想现在就失贞,说吧,你想怎么样。”凤怀音无奈说道。
她突然想,等结束这一切她就去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练个十年八年的武术再出山。
“你不可告诉任何人我是辞忘机,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没瞎。”南宫辞终于表明了意图。
凤怀音立即点头“这些都会烂在我肚子里。”
“真是个好姑娘。”南宫辞笑着拿下了一直搭在她脸上的手,走进了浴桶中坐下说“所以你为何要扮成宫女?”
凤怀音走到床边坐下“他们还号令不了我,我只是自己想学本领,来你这练习来了。”
南宫辞笑出了声“你在逗我吗?什么本领需要找我练习,难道是床技?”
凤怀音老脸一红“你想得美!你可听过宿城月氏?”
“你要学一人千面?”南宫辞挑起了眉毛,两只眼珠终于完全露了出来,看起来真是倾国倾城,“丫头,你也太有趣了吧!你学这个做什么?打算在大应皇宫里用?那可没什么必要,你道行太浅了。”
凤怀音摇摇头“我是在练习以不同的身份和视角去看问题。”还是在练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刺客——毕竟她也有想杀的人。
南宫辞拍拍手“啧啧,真是目光长远、勇于磨炼、胆识过人。那你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从你这里套出一点信息来,随便什么信息。”
“真可怜啊,跟了我一整天什么都没套出来,估计很挫败吧!年轻人,不要灰心。其实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想不想让我告诉你点儿什么?”
凤怀音两眼一亮,立即点头如捣蒜。
“求我呀~”南宫辞满眼都是笑意。
凤怀音立即用出自己最嗲的声音“求你了嘛……”
“停!停!打住,我告诉你就是。”南宫辞受不了她撒娇,说“南宫叙这次会再带三个公主过来,目标是东宁的贵族,比如说你父王。”
说起这个凤怀音又有些来气,之前还打算一定要整整这个宁王呢!可当他是辞忘机的时候,自己就完全不敢招惹了。
“大恩不言谢,我可先去报信了。”凤怀音冲他笑笑就走出了夜宁宫。
刚走出来没几步,就遇上了凤怀安。
凤怀音行礼后就想远远避开,凤怀安叫住她“父皇要见你。”
凤怀音皱起眉头,难道明帝发现了什么?她跟着凤怀安往御书房走去。
“今日的事,我听说了。云深他……”
“我不想提他。”凤怀音打断了他的话。
“宁王刚才没对你做什么吧?”
“不关你的事。”
“音,不去大应了,好吗?”
凤怀音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
“既然阿述的死和大应有关系,那我只要有朝一日灭掉大应,自然就能得知真相。东宁和大应之间的争斗,其实并不需要你一个女子来插手。”
凤怀音有些难过,她一开始只当自己是去玩的,可这些天感受过容歌城的暗潮汹涌之后,她是真的有点想退缩。可是,凤怀音还是说
“难道路上满布荆棘,就止步不前吗?怀安,顺京这一趟,我不得不去,南宫叙不会善罢甘休。”想到自己的前世和那颗蓝彗星,凤怀音语气更加坚定,“我穿过生死之门回到这个世界,就注定要卷入三国之间的漩涡,然后利用其中的乱流,推动这个世界产生改变。”
难道这不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吗?不然干嘛给她一颗蓝彗星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呢?
凤怀安神色复杂,最终什么都没说。
两人进了御书房,明帝便屏退了左右“今日郑家那小子欺负你了?”
凤怀音压住委屈感,笑着说“他还欺负不了我。”
明帝又问她“今日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南宫叙会带另外三名公主过来,目标是东宁的贵族。”
明帝和凤怀安对视一眼。明帝又问“你打算何时取下面具?”
“见南宫叙的时候。”凤怀音回答。
凤怀安忍不住说“也许不取下面具更安全一些。”
凤怀音笑着摇摇头“美色会给我带来危险,但也会带来许多便利。”
既然南宫辞知道,那南宫叙肯定知道,那再装毁容意义就并不大。
“你今天还是忍不住救了那个小姐。”明帝说道。
凤怀音低下头“我没法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你救了那个女子,皇叔替你感到骄傲。”明帝说道,幽幽烛火点亮了他半边脸,“可是阿音,在遥远的东海岸,无数海民被绑上绳子放到深海中捞珍珠,十人只能上来一个;在容歌的街巷里,有赌亲正在把女儿卖往青楼,他们路上遇到的乞丐正在和野狗争抢食物;在新和跟大应的边境,许多小村落被屠戮干净,鲜血染红整片土地这个人间有太多苦难正在发生,这些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拯救的,也不是你一颗心可以承受的——不要让它们压垮了你的心。”
凤怀音愣住了,半天才说“阿音会牢记在心。”
明帝叹口气,说“你不过13岁,未免承担的太多。朕训练你的事,你父王母妃虽然知晓,但是并不清楚你真的去假扮他人。今日你一天不在玉宁宫,你母妃看出来了什么,顶着伤来问过我,然后怎么也不肯让你去顺京了。虽然南宫叙此番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也不是开战的时机,但是你母妃和你父王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一个人孤身涉险,我们也很不放心。所以朕也不强求你,你若不想去便不去吧,就算南宫叙真的翻脸,也不过是提早开战而已。”
“皇叔,若现在开战,你有几成把握?”凤怀音问道。
“没到围猎之时,朕不能确定,只能大概估摸有三成把握。”
三成不是现在,凤怀音告诉自己。
她站起身,满眼都是坚定无畏“我会去顺京,我会说服父王和母妃。”
什么妖魔鬼怪放马过来吧!既然只能在风口浪尖,那便彻底放开,恣意张扬地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