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狠狠地一脚踩在公孙歧的鞋上,公孙歧吃痛地放开了施施。施施立刻跑到桌前抄起了烛台举在身前,她怒目而视道“告诉你,如今我虽然是你的俘虏,却也不是任人作践的。你给我放尊重点,否则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公诉歧大惊,向前走了几步,却见施施将烛台又向她自个儿移近了几分,他只能停住脚步,连说几个对不起,后又半求半哄地说“我不会了,我这就回去!”
施施看他的样子,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大声说“滚!”
公孙歧有些狼狈,几乎是立刻跑出了屋子。待走到院子里后,公孙歧冷静下来,想到施施那句“滚”有点不悦,后又看了施施的屋子心里叹道“真是厉害!我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待到第二日,媚儿一早就进屋来为施施打扮,嘴里又把自在庵里大丫鬟的吩咐交代了一遍,“姑娘,刚才自在庵里的梅红说了,少主午时邀您去聚贤居吃饭。说是他要让沈公子为您赔罪。”
施施举起胭脂的手顿了顿,随后叹口气说“你让他等着吧!我可能要晚点去!”
媚儿干笑了一声“可巧了不是,自在庵的梅红姐姐还说呢,多晚都等着您呢!”
施施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她可不就是身不由己!心想,那公诉歧净弄这些拐着弯的心思,我看他最后怎么收场!最后一场空,我看你要怎么办!
施施磨蹭了一会,不时地望望窗外的太阳,看着那太阳逐渐爬到了正南方,心里却像有只猫在胡乱地抓挠着!
媚儿在跟前催着说“姑娘时候也快到了,没什么事就早些过去吧!”
施施没回应,她坐在椅子上右手扣着左手,手指间相互抠着。媚儿见她没说话,心里却急的慌儿,她寻思着便给施施倒了一杯茶。她看着施施心里想着,假若施施和少主的事儿成了,自己没准也能像梨裳那样有些身份了。她捏着茶杯,心里盘算着,正合计如何催催。
“姑娘,再不去倘若少主真的等急了,可就不是现在这么轻松了!到时候您在凌波馆和燕旧水榭里的两位面前,如何自处啊!”
“哼!”施施瞪着媚儿,便将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
外面的羞儿和娇儿听到了立刻就跑了进来,忙问着“怎么了!”
“这清流小筑本就不是什么富贵地方,我一向也是没地位的,你若是待不下去,趁早离去了,去求求你的梨裳姐姐,何必委屈了你!”
施施冷不防地瞥到了屏风后刚出来的怜儿,怜儿手里拿着一件红梅落雪裙正踌躇着要不要过来。那裙子白底绣金边红梅,华丽清淡,极是打眼。
施施憋了一股气,骂道“穿什么白衣服,你不怕你们家少主以为我是去为他戴孝!”
几个丫鬟还是第一次看到施施发火,慌得不知道怎么样好。羞儿立刻给媚儿使了个眼色,媚儿立刻上前将茶杯的碎片拾了起来。怜儿见状忙带着衣服退下,不敢吭一声。
娇儿立刻为施施重新斟了一杯茶,轻声细语地说“姑娘莫怪,怜儿一向是不会挑衣服的。要我说现下姑娘身上这件就是极好的,咱们是等着别人赔罪的,没必要盛装打扮一番。”
施施听了心里极是慰贴,脸上僵硬的线条缓和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喝着手里的茶。羞儿见了又说“姑娘委屈了,我们都清楚。其实您答应去赴宴已是极大度的,又何必上赶着去呢!大小姐知道了,也是要心疼您的。大小姐和姑娘一向交好,要我说您二人好像那亲姐妹似的……”
羞儿又夸了好几句大小姐,施施从话里品出些别的意思,她意识到自己去的慢极有可能让花叙影不快。施施深深地看了一眼羞儿,心里想着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城府。
那聚贤居门前人来人往,燕旧水榭的大丫鬟欢儿站在门前,指挥着婆子丫鬟端盘送碟。施施并不急,她有心想看那欢儿见到她的反应。欢儿却一直未向她的方向瞟去,仿佛她已经忙地连多余的一丝光景都没空瞧。施施在心里冷笑,手一抬手腕就搭在了羞儿的手上了。她由羞儿扶着走到了聚仙居的门口。那欢儿这时才像瞧见了似的,忙笑道“杨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施施原以为会像从前那般到正堂去吃饭,却没料丫鬟将她引向堂屋后。经过一条曲水长廊,又绕了几间屋子竟然来到了湖边,那湖中心落座着一处单檐圆亭。亭子宽广,远远望去竟有二十余人散散于其间。越靠近那处亭子,越能感到丝丝清凉,那缕清风从湖上吹来,柔和爽利。施施不禁觉得心向神往,脚步不自然加快了些,越发觉得周边燥热,仿佛只有那亭子才是利人之地。
她走到亭子边,恰好撞见沈心端举酒盅回头,酒水从壶口洒出晕湿了他大红锦袍,锦袍上绣着白色重瓣蓝蕊牡丹,牡丹层层绵延至他颈边,那张妖魅的俊脸上却棱角分明,眼神里露出邪狂傲气,不可一世的气质让施施震撼。
施施驻足,燥热散去,身后有股寒意。她有些怕他!这就是沈心端吗?和昨晚有些不一样。
那沈心端放下酒杯,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笑着对坐于主位的公孙歧说“这姑娘这般瞧我,该不是钟情于我吧!”
果不其然,公孙歧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意。沈心端畅快大笑起来,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了一下对面的花叙影。花叙影却是淡淡的样子,仿佛若有所思。
身旁的小丫鬟带着施施落座。这场午宴分席而座,独人独案。公孙歧讨好地说“杨姑娘今日可是身体有所不适,怎么来的晚了!”
施施右手搓了搓衣裙,淡淡地说“还好,小毛病。”公孙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笑着和姜成、胡余白等人饮酒。
施施发现花叙影并未怎么说话,便有心和她交谈。“大小姐,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合您口味。”
花叙影叹了口气,轻声道“没有,昨晚着了凉罢了!”
施施想到了昨晚花叙影的样子,寒了嘴角。花叙影并没有留意她的神情,仍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间,身边的光被遮住,施施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红色身影正站在她案前。沈心端拿着酒壶酒杯似笑非笑地说“杨姑娘真的很美,在下给杨姑娘赔罪了!昨晚是在下的错了!”
他这话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在场就连丫鬟都听得一清二楚。言语暧昧,只“昨晚”就这一个词就够让人浮想联翩的,众人面面相觑,有那不懂事丫鬟已经在小声议论了!
公孙歧脸色铁青,他站起来对沈心端沉声道“你混说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坐位上去!”
花叙影也不知打哪来的怒气,大声道“沈心端,你这个人平时风流些也就算了,怎好当着大家的面败坏元娘的清白。你就算想气师兄,也没必要这样!”
姜成和胡余白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公诉歧这才脸色缓和一些,胡余白尴尬地喝了口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施施冷笑了一声,看了沈心端一眼。他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好像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总是若有若无地看向花叙影的方向。
气氛冰到极点,施施也无心再吃下去,便起身道“我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等等。”公孙歧叫住施施,他又厉声道“沈心端你给我滚!”
沈心端站起身扑了扑袍子上的灰,笑嘻嘻地对施施说“美人,你要等我哦!”
公孙歧刚要去踹沈心端,沈心端却像早就准备好一样先一步跳出了亭子。公孙歧余怒未消,可看见施施怒气又化成了一腔柔情。
“你别理他,他就是嘴上耍耍威风,实际上什么坏事都没干过,顶多是诱拐无知妇人。”公诉歧解释道。
施施却疲惫不已,“让我走吧,很累啊!”
公诉歧眼神闪烁,勉强笑道“你这就歇息吧!我知道你今天很累的!”
施施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淡淡地说“是吗?何止是今天累啊!我在这儿的每一天都很累!”
公诉歧笑不下去,为难地说“不会吧!难道在皇宫里又会是什么好日子吗?”
施施有如针扎,她怨恨地看了公孙歧一眼,甩开了公孙歧放在她左肩上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