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轻轻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人就好像和桌子连成了一体,右手食指不停在托盘边滑动。而公孙歧则坐在床上,望着施施。
他在等,等她过来。
为什么没有举动?她也不知道,明明已经来了,可是为什么做不到?对她而言,迈出这一步好难,她深知自己过于自矜了。
“喂我喝药吧!”还是他先开口,语气有着些恳求。明明可以逼她,但是不忍心。他宁愿先低头一步,为她留个台阶。请她下台,或者哄她下台。
施施点点头,有点害羞,也从善如流。她捧着那碗药,到他面前,正犹豫要不要喂他喝时,他却伸手将药接了回去。
他右手抬碗,左手摇勺。左手因着左胸口的伤,并不太灵活。施施想起昨晚,也是这样不忍心他自己喝药,于是自己抢走了碗。
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想抢碗了。为什么?说不清,也许利用他,让他更上心自己,让他习惯自己的若即若离。
施施突然好失望,对自己失望。卑鄙,无耻,她正在利用这个貌似对自己有着几分真心的男人。只是他有几分真心?
可自己又是这么无能,依靠别人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可自己又身不由己。
公孙歧喝了药,看着施施,瞧出了她有几分落寞。便以为她又因为服侍自己而感到不痛快,一时间也有点气。心想既然这么不愿意,又何必来。可自己似乎却也没办法向她发火。
他只有些生硬的说道“不如你先回去吧!”
施施闻言一惊,虽然极愿意回屋,却知道此时万万不可以回答“是”。
“你身体怎么样了,你的脖子还好吗?”施施不答反问。
“还好,脖子无碍的”他的声音已不自觉地放缓。
说完后,两人都没有接话。施施看着被子,眼光去瞧交叠延展的花纹,一时间也出了神。公孙歧心里五味杂陈,他今年二十有六,也见识了不少事,却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柔肠百转。望着施施秀气逼人的小脸儿,却是又欢欣又痛苦。
“要不要喝杯茶?”施施抬起头问。
“嗯”他点点头。
施施刚刚倒好茶,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只见一个高壮的人影突然冲到床前,却是胡余白。
“少主,不好了!城里一早就张贴您和谢三哥的画像,现在正全城搜捕您和谢三哥。”
“什么?”公孙歧惊讶。
施施手一抖,茶水已洒出了一半。
“少主,那群官兵不仅拿着画像到处寻问百姓是否看见像貌相似的人,还挨家挨户地查呢?”
少主眉一皱,道“你先去把大家都叫来。我还有几件事要和谢三哥说!”
施施闻言,便向公孙歧行了一礼。公孙歧则向她点点头,她便自行告退了。
施施走出了屋子,心里翻想着千万种可能,“若是真来搜捕,自己则有可能会被带回行宫。也有可能借机逃走,可是自己身无分文,又该怎么办呢?自己若是逃走要去哪里呢?”
那边隔壁屋子,不久谢芝生等人便到了。梨裳和桃衣也在一旁听着。
“这次我和谢三哥去姑苏行宫暴露了行踪,胡五哥你给大家说说吧!”公孙歧先开口到。
胡余白便将刚刚和少主说的话,重新在大家面前讲了讲。几人脸上都有些凝重。
公孙看向谢芝生问道“徐二哥那边怎么样了?”
谢芝生回道“回少主,徐二哥带领的南疆起义军已攻下大理和自贡等五座城池。”
公孙歧点点头,道“徐二哥那边到有所进展,我们这次刺杀皇帝却不算成功。眼下对方要搜城,我们只能先撤退了。我和胡余白带着桃衣、梨裳去‘一去荷花坞’暂避风险。谢三哥你的伤,还好吗?”
“属下没什么大碍,没什么问题。”
“徐二哥那里虽情况大好,皇帝这边又自顾不暇,但我怕徐二哥他一个人难以照顾新打下的五座城池。你近日便启程去他那里吧!路上照顾好自己,千万不可过于劳累,伤了自己。去南疆不必过急。”
“属下领命。”
“姜成。”公孙歧看向姜成。
“属下在。”
“你留在城里查看消息,管家老何和你相互照应着。有什么事派人去‘一去荷花坞’传信。”
“属下领命。”
公孙歧最后才说到施施,“隔壁那杨姑娘我看并非什么重要的人,我心里很是属意她,便让她和我一起去‘一去荷花坞’。”
众人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少主的私事。公孙歧又交代了谢芝生几句,众人便散了,各自回房准备去了。
桃衣起初听到要回‘一去荷花坞’还暗暗高兴,结果却听到少主还说要将施施带回去。她心中似有一把烈火在燃烧,恨不得将施施碎尸万段。众人一一离去,只剩下桃衣一个人站着。梨裳看见,便拉着她的手。桃衣一脸怨气,倒吓了梨裳一跳。
“你……你怎么了?”梨裳明明知道桃衣为什么生气,却故意问了出来。
她狠狠地看了看梨裳,又看了看正慢条斯理坐着给自己斟茶的少主,大步便迈出了屋。公孙歧连头都未抬,心里想着这丫头顶多闹几天别扭。结果,隔壁却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公孙歧一惊,立刻冲出了屋。待到了隔壁,手里扔握着茶杯。
施施正在屋里盘算着该逃去哪里,心里想着不如去投奔苏郡高淳县外祖父徐家。这时门突然就被推开,施施轻抚心口,在心里骂道公孙歧身边怎么全是冒失鬼,动不动就推门而入。
桃衣一脸怒气,冲到她面前。施施有点害怕向后缩了一下。桃衣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碗全都推倒在地,咣当几声上好的瓷器却都碎成破片。
施施眨眨眼,面上未显,心里却抖了一下。桃衣却突然向她扑来,将她按在地上来掐她的脖子。施施觉得头晕眼花,呼吸急促,胸腔闷地难受,双脚忍不住在地上胡乱地蹬着。
突然桃衣的力气松了,然后栽倒在施施身上,施施伸出手将她的双手拨开,推开她的身体,一声脆响,一只茶杯随着桃衣倒地也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施施费力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模糊里一个人影跑向她,将她抱住。很温暖,会是谁?
“枫客”,她喃喃出口。
那个人的怀抱僵了一下,将她拉出怀里,朦朦胧胧她终于看清了来人。
当然是公孙歧,怎么可能会是皇上呢?施施暗暗失望。
“没事吧?”
她尴尬地笑笑,轻轻摇头。梨裳也跟着进了屋,悄悄去扶起桃衣。公诉歧则抱起了施施走向床,施施紧张地环住胸口。可是公诉歧仅是将她放在了床上,便去跟梨裳说话。
“桃衣她差点掐死杨姑娘,我看她就留在宅子里吧!”
“少主?”梨裳很是惊讶。
公孙歧深深地看了眼地上的桃衣转身出了门。施施则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儿,将自己安排在他的隔壁,出事第一时间就赶到,为了我教训自己感情深厚的贴身婢女。只是为了那张画吗?不过这样也好,将来逃出皇宫的机会便又加了几分。
我们好像才认识几天而已,为什么此时竟好像认识了一辈子那么久?施施想着,又觉得自己有些痴了。可能从未有人这般待她,便不知所以然了。
可是她离开后,还会再有人第一时间赶到,救自己性命?想起那个拥抱,施施心里暖暖的。但他不是周枫客,他只是一个贼人,把我掳到这里,不给我自由。我不过是,他觉得有趣才留下来的玩物。只不过是因为像那画像里的仙人罢了!思及此,又觉得几分失望,就因为别人对你好,你就对人家上了心。亏自己是宰相千金,姜朝皇后,自己的见识跟农妇家婢又有什么区别?未免有些轻贱。
梨裳扶着桃衣便向外走,忽回头朝着施施说了一句话。
施施脸上突然露出惊慌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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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歧姜成,你顶住,我带着娇妾美婢先撤。
姜成尼玛!!!!!!!
谢芝生我要桃衣!!
公孙歧给你了。
桃衣我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