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3楼停下，身后的人踩着高跟鞋离去。

似瀑布的长发微恙，有几缕撩过她的脸颊，带着痒。

晚香玉的浅淡味道萦绕于鼻尖，像无形的、顽固的蒸发于空间的媚药，直到她走了还挥之不散。

终于，电梯到了一楼，祝淮安拦了辆出租，奔向学校。

正值烟花三月，春寒料峭，校园里栽种的月季和白玉兰争相绽放，似要比拼傲人芳菲。

放学时段，从各个教室里涌出来相同制服模样的人流，遮挡住了视线。

怀柔成绩好，又是乖乖的三好学生，被叫家长是头一次。

学校她没来过几次，虽然记得她的班级，但身在如此的水泄不通里，好似迷宫，人都是晕头转向的。

不得已，她开口叫住了道瘦削的少年身影。

“同学，请问高二7班怎么走？”

少年缓缓回过头来，见到她，眼神先是在她身上打了个转，而后笑“美女，你是隔壁二中的吧？找人么？”

“”

祝淮安客气道“谢谢你夸我年轻，但我不是学生。”

“哦这样啊。”少年挑眉“那你找谁？”

“祝怀柔，高二七班的祝怀柔。”

“她啊”

“认识？”

少年似乎在思度着什么，半晌才笑道“跟我来。”

祝淮安一头雾水。

更多的是对这少年的莫名。

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却油滑老成的有些过于轻佻。

祝淮安跟着他左转右转，上了三层楼，期间少年问“你是她的？”

“姐姐。”

“哦”又是拖腔带调“那姐姐叫什么名字？”

本着他给自己指路的份上，她还是很礼貌“祝淮安。”

少年脚步停顿“姐姐，待会儿你可不许对我生气。”

“？”

她正琢磨他这话里的意思，直到进了办公室，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就是怀柔帮忙作弊打掩护的人。

“傅深。”

到了教导处，祝怀柔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看到少年便怯生生地唤了句。

少年并没有回应，也不理睬老师审视的目光，旁若无人地拉开椅子坐下。

真有混世魔王的派头。

教导处主任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地中海男子，见状只问“你妈没来？”

“她哪次来过？”

主任被噎了下。

而后转向祝淮安“祝小姐，想必具体情况你妹妹已经告诉你了。”

“嗯，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昨天已经好好教育过她，以后绝不再犯。”

“不是什么再犯不犯，怀柔这孩子一直都是全校师生眼中的模范榜样，成绩好、德行分更是没扣过，这回考试破天荒的帮着傅深作弊。事出必有因，我会叫你来，也是想跟你说说她的近况。”

祝淮安知道他的意思。

作弊是其次，两人可能早恋才是关键。

四中以校风严谨出名，更何况高中生将后面临的是高考，对于这类偷偷摸摸的情窦初开管制地十分严厉。

但她也不好当面说出，怀柔脸皮薄，而且看傅深爱答不理的样子，应该是一厢情愿的单恋。

想了想道“怀柔，你先到外面等，我跟老师说几句。”

她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老师，她和傅深相处很久了吗？”

“这——”

主任话没说完，被少年打断“姐姐，你应该问我啊。”

祝淮安看向他“你爸妈呢？为什么不来？”

提及此，傅深只耸了耸肩“她没空。”而后又问“那为什么是你来？你爸妈呢？”

“死了。”

毫不遮掩的二字，倒让他一愣，神情别扭“对不起。”

“嗯。”

光看他那副模样，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就是官二代，举手投足都桀骜地不行。

祝淮安没再纠结于他家长的事情，絮絮叨叨地和主任唠了几十分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差发下毒誓来鉴明。

大概是念在先前的那句“死了”，主任也好说话，和和气气地吩咐了一些要点，就没多强留。

临出门时，祝淮安看了身后的少年一眼“离怀柔远点，她和你不是一路人。”

傅深笑容无辜“姐姐，我又没带坏她。”

“她要是再跟你处下去，带坏是迟早的事情。就当帮姐姐一个忙，离她远点就行了。”

他没再搭腔，只是笑望她。

回家的路上，祝淮安忍不住问“你喜欢那个傅深对不对？”

祝怀柔绞着两指，沉默不语。

半晌飘来含糊的一个字“嗯。”

“多久了？以前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他是这学期刚从二中转校过来的没有多久。”

“转校？同城？为什么？”

祝怀柔也答不上来。

只知道他从入校那天起，班里就冒出许多关于他的言论；长得好看是其次，更主要的还是他在二中时所创下的累累恶行，可以说是真正的臭名昭著。

祝淮安不想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叨关于早恋的危害，可左思右想，除了这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才能听得进去。

青春期的小孩，最让人头疼。

从带怀柔来北城后，两姐妹相依为命，她一直都很乖，乖到有点让人心疼。

她知道她是不想给她添任何麻烦，毕竟家里也就只有这么个人生履历尚浅的小大人，出了事应付起来并不能如鱼得水。

想必这回叫家长，内心是做足了一番斗争的。

“怀柔，以后心里面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姐姐说的，姐姐不会怪你。”

“嗯”

“想听听姐姐的意见么？”

祝怀柔抬起头“你说。”

“可能很老套，而且不大中听，但是事实，傅深他对你没那个意思对不对？”

没等她回答，祝淮安又柔声道“他既然不喜欢你，那你就没必要把心思放到他身上。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妹妹长得这么漂亮，等上了大学，要什么男人没有？”

祝怀柔暗自掉眼泪“上不上得了大学还得另说呢”

她一愣“为什么？”

祝怀柔看了她一眼，垂头丧气“学费高，就算有奖学金”

“我不是说过了么？钱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你只管好好念书，明白么？”

“姐姐，我是不想你为了我”

祝淮安本来学习也很好的，但因为在江都发生的事，高中都没念完，更别说大学。

如今还要全力供着她、养着她，怎能叫她不愧疚？

祝淮安想了想，语重心长道“怀柔，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这是我该替他们做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有负担，一味往前就是了，我给你托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