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访,师徒(1 / 1)

汤池四周水雾氤氲,透明的水珠儿顺着他纤长的睫毛滑落,左眼角下的一颗泪痣灼灼,极尽人间潇洒风流意。苍白的肌肤染上嫣粉,薄唇艳如点朱,濡湿的几缕长发勾勒着他的侧脸,窄腰宽背,身形修长。

池边放着一张银制面具,屏风上挂着男子玄色的衣衫。

他轻轻摩挲着掌心上那道狰狞的刀疤,目光不自觉柔了三分。

忽然,烛光微动,屏风映出一道人影。

男子敲了敲池边的一块卵石,一根根闪着蓝色幽光的银针自墙壁飞射而出,直冲那人影而去。

一柄墨扇翻转而出,血红的珠玉扇坠在空中划出瑰丽的弧线。

“叮”的一声脆响,蓝色的幽光落入黑暗,消失不见。

墨扇旋转飞回,屏风后传来女子的轻笑。

“晚上好啊,我不成器的徒弟。”

来人竟是长宁郡主温璃。

他淡定地取下衣物,穿戴整齐,银铁覆面,隔着屏风,向前拱手施礼。

“师父。”

“不猜猜我这次来顺国的目的吗?”

“……”

“哈,一年不见,学会用沉默掩饰自己的内心,也算不小的进步。不过,你打算一辈子带着面具,替烈王成为守护顺国的剑吗?”

“我……不是为了他……”

“那,就是为了让你在醉梦花海昏睡三年的他了。这么念旧情,为何不摘下面具,向他坦诚呢?”

“……”

“又沉默了啊,因为你知道,对于现在的顺帝而言,一旦坦诚,你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而你,不想他死。我说对了吗?云珩。”

没错,真正的叶凌早在一年前与北狄的战争中死去,三万对五万的战争,是云凛对叶凌的逼杀。

输了只是死一个叶凌,而赢了,则彰显出顺国的实力,让其他三国一时不敢对顺国动作。

他想杀他很久了。

不过,他没想到,在温璃的帮助下,本该昏睡一辈子的顺国五皇子云珩,顶替叶凌的身份,惨胜北狄。

“……三皇兄和我,曾无话不谈,是我最敬重的人……他最后,也没忍心杀了我,不是吗。”

“哈,是吗?顺帝还有心软的时候。”温璃轻笑。

“太子哥哥不希望看到兄弟阋墙,这是他的遗愿,我不能违背,也不愿违背。非说报仇的话,我只想狠狠揍他一顿,打掉他一两颗牙齿,让他想起我就牙疼。”

“哈,我突然理解顺国百姓喊你五公主的原因了。不过,光是揍他一顿,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薛太师是朝上唯一一个对我失踪这件事提出质疑的人,现在皇兄如此待他,多少也有些记仇的原因在其中。”

“报恩啊。可惜,你救不了他,薛家的时间到不了灵峰仙试。长生门一案,本来就是一个为旧党而设的局。不过……”

“不过什么?”云珩问道。

“对我这个生意人来说,只要价格合适,总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徒弟你,要出价吗?”

云珩暗自腹诽,所以这才是师父真正的目的吧,果然,他这师父不是什么好人。

温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总喜欢玩一些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的危险游戏,她称之为“生死一瞬的刺激,至高至极的愉悦”。

简称,日常作死。

和她交易,无异于置自身于未知的险境。

水珠从一叶兰的叶尖上滴落,又重新凝聚出新的水珠,正欲再滴。

“我出价。”云珩说。

“我的买卖向来公平,救薛家出泥潭这件事,属于他国国政,会降低我在魏帝那的信誉度。所以你得替我办三件事,不问缘由,只听命令。”

如果翠翘此时在这里,定会吐槽一句,主人,其实您现在在魏帝那里根本没什么信誉度可言,降低升高都不会对此有太大影响。

“第一件,我要再收个徒弟,但是没有见面礼。你那把刀给我吧,反正你也改用剑了不是吗?”

……

云珩一阵无语,但也无可奈何。

“在将军府的藏珍阁里,你自己去找。”

“好嘞,徒弟再见,确切的说,是三日之后的宫宴见哦~你也许还见得到你的小师妹。”

终于走了,云珩松了口气。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拜了个外表看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当师父,还是魏国的长宁郡主。

但他知道,温璃的身份,绝对不止一个魏国郡主这么简单,毕竟那本经过修改的残花剑谱,是温璃给他的。

能够那么精准完美地与他的功法相契合,又巧妙地将他用刀的习惯融合到剑法中,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来。

这绝非随手翻找所得。

他只在她面前用过一次刀,还是野外生火时,她让他用那把刀劈柴。

她是刀剑的行家。

但不管他怎么试探,温璃都是一副修为不过三境,武功勉强可以自保,手上从无刀剑之气的样子。

这么一对比,同样十五六岁的薛柔简直是他见过最正常的少女了,果然人类还是该和人类一起玩,温璃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

在他心目中,师父和烈王那都是一样只可远观的人物,只不过一个是日常作死偶尔正常的疯子,一个是完美无缺的天才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