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花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凝住了，挂淌在眼角。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即使自己的娘亲也没有过。

孙小花忽然觉得莫雅抓住她手臂的手掌有股热量源源不断传到自己身体里，这温度不同夏日的炽热，暖暖的，让她有种被疼爱的错觉。

孙小花把衣袖拉下来，若无其事道“无碍，习以为常了。”

“什么习以为常！”莫雅怒其不争，气呼呼道“你被人打傻了吧，你是受害者，不应该像个缩头乌龟那样忍气吞声。”

孙小花不是完全听明白莫雅的话，但她知道眼前这个大姐姐是为自己抱不平。

“真的没事，我皮粗，伤得不深。”

看到瘦骨嶙峋，伤痕累累的小女孩仰起头，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纯净无污，仿佛净化了一切苦难。

莫雅心酸无比，她不怎么会哄人，唯有回想以前老院长是如何哄孩子。

她蹲下来，与孙小花平视，脸带笑容，温声细语道“你放心，姐姐很厉害的，可以打走所有的坏人。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小熙。”

莫雅原以为孙骏熙会顺着她的话点头，谁知孙骏熙一脸为难，用手语告诉她，不要再逼问孙小花。

莫雅错愕之余隐约猜到孙骏熙让她不问的因由，她竭力敛起目中怒光，生硬的转移话题“你…喜不喜欢吃烤全兔？我烤的兔肉很好吃的，等会给你尝尝。”

孙小花瘦小的身体往后缩，小手拉拉背带，低下头婉拒道“客气了，我娘给我备好干粮。”

孙骏熙这回很给力，拉着孙小花的手，比划了好一会。

孙小花大概明白孙骏熙是在邀请她一起吃兔肉，抵不过孙骏熙的连翻邀约和莫雅热情的目光，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小孩子对吃的哪有什么抵抗力，只不过孙小花出生于那样的家庭，造就她胆小懦弱，内向温吞的性格。

莫雅也察觉到这点，悄悄离孙小花远点，留多些空间给骏熙和她。

果然，孙小花见莫雅转身猎物后松了一口气，陌生人仍然给她带来压迫感。

自从孙小花出现，莫雅就默默地留意她。她见孙小花熟练的捡拾柴枝，应该是在捡柴的过程和孙骏熙熟络的。而且凭着绝佳的视力，她还发现孙小花背部都是伤疤。

莫雅捏紧手中的飞刀，暗想看不到的其他部位情况也好不了哪里去。显然孙小花不是偶尔被打，而是长期遭受暴力对待。

孙骏熙正是知道这点，才想买活血膏给她。

对于施暴者是谁，莫雅心里有了答案。

火辣辣的太阳缓缓升至最高点，沸腾的热气蒸干大地，即便林中的遮阴也挡不了多少燥热。

莫雅叫停还在弯腰捡柴的孙小花“先别捡了，我们去树底下吃点东西，过了这热头再干活。”

“可是我还没捡到一半的柴枝。”孙小花回头望一下竹筐，泄气道。

“没关系，等吃完饭我和小熙帮你捡。”

其实孙小花已经满头大汗，累得不行，肚子早就咕咕叫。只是除了孙骏熙，从前没人搭理，更不会有人帮忙，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就让我偷懒一小会。”孙小花说服自己。

三人选了靠近溪边的一颗大树，莫雅三下五除二的堆柴生火，孙骏熙快手的去毛扒皮，孙小花搓着手坐在一旁。

“我能做什么？”她局促的问。

“你就乖乖坐着，等吃就行。”

莫雅没给孙小花插手的机会，很快的烤起兔肉。纵然缺少配料，天然的肉香依然扑鼻。

莫雅撕下左右腿给孙骏熙和孙小花，叮嘱道“小心烫嘴。”

孙小花受宠若惊的捧着美味诱人的兔肉腿，再三求证“这是给我吃？我真的可以吃？我能吃吗？”

莫雅眼角湿湿，摸着她的头发“当然，快吃吧。”

孙小花露出久违的笑脸，如获至宝的盯着兔腿，过了很久才一小口一小口吃。

一只毫无烹调技巧可言的兔腿竟然让孙小花吃出珍馐美馔的感觉，这一幕使莫雅痛心难耐，味同爵蜡。

清风徐来，鸣蝉此起彼伏，孙小花吃了她记事以来最饱的一顿。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莫雅和孙骏熙都帮孙小花捡干树枝，到太阳开始西落时，柴枝装满了她的竹筐。

下山的时候莫雅还提议帮孙小花背竹筐，可被她拒绝。费力而坚强的独自背着，走着，倔强的小身影一直印在莫雅的脑海。

离别前，孙骏熙在莫雅的暗示下把活血膏硬塞给孙小花。没给孙小花反应过来，莫雅抱起孙骏熙就走。

直到莫雅回到家，才问孙骏熙“小熙，那女孩身上的伤是不是她爹或者娘打的？”

孙骏熙无奈的点头。

“小花是个乖巧的孩子，”从院子回来的孙高氏听到莫雅的话，怜惜道“也是个可怜娃。”

接着她告诉莫雅孙小花悲惨的身世。

孙小花的爹孙宝三是个地痞流氓，整天不务正业，好逸恶劳，常常和狐朋狗友又嫖又赌。家里开销全靠她娘做针线活支撑，就算这样孙宝三不仅抢走那点钱去赌，还为钱少而打骂她娘俩。输了钱或心情不好时打得更厉害。

就是因为长期的家暴，孙小花的娘被打掉三个腹中胎儿，孙宝三还毫无羞耻指责她娘生不出男孩。

莫雅边听边恼火，听完直接一拳捶裂木桌，两眼冒出熊熊怒火“那个畜生不如的家伙，别让我看到他，见一次打一次。”

孙氏祖孙看着四分五裂的木桌“……以前村里只有小花愿意和熙儿玩，所以熙儿和她的感情尚算不错。”

“为什么小花她娘不带着小花回娘家，甚至离开也行啊？”莫雅问了一个很没常识的问题。

孙高氏愣了一下，才回答“不到万不得已，哪有女子走和离这条路。勿论是和离抑或回娘家，于女子名声皆是不好。”

“放td屁！”莫雅气得爆粗口“再这样挨打，命都没了，还顾及面子。”

孙骏熙连忙拍拍莫雅的手“不要生气。”

“雅儿切勿冲动，”孙高氏也劝她“即便再替她娘俩不忿，那也是她们的家事，外人不便插手。”

莫雅气还没消，外面忽然响起阵阵瘆人的打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