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那晚莫雅只教孙骏熙“我们”、“你们”、“他们”一些最简单词语。毕竟来日方长，而且明日要很早起来，刚过子时就睡了。
一夜好梦后，天微亮，响切而连绵的鸡啼打破孙家村宁静的清晨。
睡得朦胧的莫雅感觉有只小手轻拍她的脸，微微睁开如胶似漆的眼皮，带着浓浓的鼻音“嗯？”
小手推搡的力度加大，莫雅眨眨眼，醒了一半。
“哦，是小熙，你那么早就起床，几点了？”
别说孙骏熙口不能言，即使他能说，也听不明莫雅所讲的“几点”是何意。
恰好此时孙高氏进来“莫姑娘快些洗漱，孙风调已经在外等你。”
“啊？这么早就出发？”
不是莫雅偷懒，而是她环视围，天刚朦朦亮，还有阵阵的薄雾在空中飘散。
要知道现在可是夏季，通常天亮得比较早，但此刻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估摸着还没到五点。
“不早了，”孙高氏语速不快，却略带催促之意“从孙家村走到启丘需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莫雅脑里换算一下，瞌睡虫顿时飞走“要走四个小时！”
孙高氏不知四个小时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已然习惯莫雅时不时蹦出的怪词。
“我已备好干粮，你和熙儿在路上吃。”
莫雅边消化四个小时的路程这个惊人消息，边简单洗把脸。
直到现在，莫雅的思考方式还是保持现代模式。她以为城与城之间关联很紧密。接下来的进城的路途令她彻底见识到古代的各种不方便。
先是交通工具，孙风调牵着驴车站在门外。
别误会，这车不是给莫雅和孙骏熙坐的，而是运矢彘的。如果不是矢彘有几百斤重，孙风调是不打算借驴车。
其次，出了孙家村后莫雅只见到两三个稍大点的村落，其余都是无人烟的山林野地。只有靠近启丘城，人才多起来。
最后是到了启丘前几里路才平整些，前面全是泥巴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其实这是古代的常态，那是人口少，所以很多地方都是没被开发。不过莫雅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又不是什么爱读书的人，这些不知道也不奇怪。
从微光走到烈阳高挂，莫雅他们终于到了启丘城门前。
一座巍峨的城墙赫然林立在宽阔的城垣上，极目远望。在广阔的天宇下，这古老的砖墙随着群山万壑绵延伸展，跌宕起伏。
莫雅抬头眺望，墙高约十五米，轮廓呈封闭的长方形，眼前的城门的牌匾写着大大的“永宁门”。
莫雅三人到的时候城门前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等着接受门卫的检查。
“哇，这么严格。”莫雅伸长脖子张望，说道。
孙风调靠着驴车，有些气喘道“启…启丘是皇城，城防定要严格。”
孙风调虽说常年打猎，可是背着一袋兽皮，还要赶驴车，又走了四个小时的路，铁人都顶不住。
但万事皆有例外，孙风调眼睛往莫雅一瞟。她气息平稳，连滴汗都没有，要不是和她一起过来，他都不信这个女子背了孙骏熙一路。
想想也是，孙骏熙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而且体弱。莫雅担心这么长的路程会累着他，刚走出孙家村就背上他。
孙骏熙一开始还不肯，但莫雅哄他，如果没到启丘就走累，到时进城就玩不了。
孙骏熙很想游览启丘，前后思量一番，还是乖乖的爬上莫雅的背。
就在孙风调回想的时候，队伍慢慢前进，眼看还有几个人就到他们了。孙风调一边掏着袖口，一边对莫雅说“快到咱们了，莫姑娘你得备好公验。”
“公验是什么？”莫雅一头懵。
孙风调比她更懵“莫姑娘不识公验是何物？”
莫雅很老实的摇摇头。
孙风调眸子微垂，忽略的疑惑重新盘旋于头脑。凡是大靕人不可能不知公验，这个莫雅到底是何人。
也许是孙风调怀疑的神色太过明显，莫雅心里咯噔一下，刚刚的一问肯定露馅了。
她连忙敲了敲脑袋，装似苦恼道“我失去记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都忘了。”
“失去记忆？”
孙风调瞳孔稍稍放大，然后看到孙骏熙认证般地点点头。
孙风调眼神歉歉“实在抱歉，我先前不知内情，还望莫姑娘见谅。”
“没事。”
莫雅暗松一口气，同时提醒自己以后必须更加谨慎。
“公验是记写所持人的户籍，出生年月之证明。大靕国人，无论男女，成年后都会有。”
孙风调拿出一张两掌宽长的硬质纸，上面写着他孙家村地址和他的出生日期。
“哦，就是身份证。”莫雅嘀咕道。
“如果没有公验，是进不了启丘的。”孙风调又补上一句。
莫雅急了“那我怎么办？”
急躁的莫雅又想爆粗口，她进不去的话要怎样把肥猪卖掉，而且还要买不少必需品。即便孙风调愿意代劳，可人家也有自己事要办，再说她不放心孙骏熙。
孙风调不急不躁“莫姑娘放心，因时有公验丢失的事例，所以户曹特意在城门口设下过所。只要莫姑娘支付十文钱，过所就会给你一张路引。路引相当于一张临时的公验，有了它，莫姑娘可以在启丘停留一天。”
上一刻莫雅才放下心，下一秒就想起自己的身无分文。她尴尬的双手来回搓着裙摆，眸子轻抬，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孙风调。
孙风调是知道孙骏熙家的情况，不问也明白莫雅此番模样的意思。他掏出十文钱，体贴道“莫姑娘先拿去用，有闲钱再还也不迟。”
莫雅也没矫情，爽直地接过“等卖掉矢彘，我马上还你。”
孙风调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交谈间便落到他们接受检查，门卒简单核对一下孙风调的公验，便放行。孙骏熙还是个小屁孩，连看都不用看，直接放他过去。
只有为办路引的莫雅稍慢，当她把路引给了守卫时，膀大腰圆的守卫上下打量她，特别是在头发上视线停留最久。
莫雅面无惧色地瞪回去，那守卫没料到她那么胆大，敢直视男子，没多说也让她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