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莫雅还没见到那叫嚣的人的样子,但听声音里的稚嫩,说话人应该是个男孩。她认为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情况未明,最好不要插手别人的闲事。
可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不会因人的意想所改变。
莫雅正准备调头向相反的方向走,脚步声和叫喊声已经在耳边响起,很快有东西撞到她的腿。
莫雅低头一看,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男孩摔倒在她前面。借着最后一丝余晖,她隐约看到这个男孩的大概。
他身形瘦削,头发枯黄,束成两个角。穿着缝缝补补的无领半臂小袴,黑漆漆的,不知本来的颜色是黑,还是脏成黑色。脚上的履鞋又破又旧,都有脚趾露出来。
男孩慌张地爬起来,可能是地太滑,又或许是太害怕,他还没站直又往前跌倒,扑到莫雅的小腿上。
男孩的无助与倔强,他的瑟瑟发抖使莫雅不自觉握紧拳头,想起她儿时在孤儿院被排斥,受欺负的情景。
“他在那里,快过来。”刚才的叫嚣声又响起。
不一会儿,三个半大的男孩跑过来,为首的男孩还牵着一只…狗。
莫雅也不确定眼前这个动物能不能称之为“狗”,它外形像昆明狼犬,毛色草黄,体高与肩高近等,但比她以前见过的昆明犬要大一号,而且它的牙齿像剑齿虎那样,上犬齿是像剑一样吐出来。
它正龇牙咧嘴,强壮的后腿绷紧并张开,身体悄悄向前压,不断地吠叫。
三个小男孩见有大人在,下意识靠近彼此,向后退了一点。
其中一个个子最高,门牙漏风的男孩偷偷扯着牵狗的男孩,小声说“孙成才,要不今天就到这为止。天快黑了,再不回去定叫爹娘出门来寻,若他们看到,必是一顿好打。”
牵狗的男孩也有些怕,但不符合年纪的要强令他不想在“小弟”们前失了威风,便硬着头皮上。
他模仿村里地痞,眼角斜拉,微佝着背,说话流里流气“识趣的,你就不要多管闲事,麻利地给大爷滚。”
“大哥威武!”左边的男孩摇旗呐喊,出色的扮演“小弟”一角。
莫雅懒得理他们,架着小可怜的胳肢窝,抱他站起来。
她蹲下来,捏捏男孩的胳膊,看看他的腿,用前所未有的声音温柔道“有没有摔疼?”
灰头土脸,满脸泥垢的男孩从没被陌生人如此关系过,竟傻愣愣地看着莫雅,一时没了反应。
莫雅以为男孩是被吓到才不说话,便把他拉到身后,然后冷冷的盯着对面的“小霸王”。
这时候,天完全暗了,林间亮点荧光绿,似是萤火虫在漫舞。风穿过树林的呼啸声,犹如鬼魅出没,让心虚的人不寒而栗。
看着面如罗刹的莫雅,孙成才不禁连咽口水,身体不由得打颤,拉绳的手开始冒汗。
忽然,他顺着牵绳望向大才(狗的名字),恶向胆边生,放开绳子。
“孙成才你疯了,”高个子大惊“万一咬到人如何是好?”
另一小弟也慌了,快快往后跑,原本说好只是吓唬吓唬孙骏熙,怎么来真的。
而孙骏熙一见大狗没了牵制,惊惧交加,不停推搡莫雅,“啊啊”的急叫,似乎让莫雅快走。
“原来是哑巴。”莫雅暗道。
讲道理,莫雅杀了不知多少只丧尸,会怕一只长得不伦不类的狗?
她是不怕,但担心会吓到孙骏熙,于是抱起孙骏熙,轻轻的按着他的头,靠向肩膀。
急于扳回一局的孙成才甩开极力阻止他的甘北,指着莫和孙骏熙,命令道“大才,上,咬他们。”
可是大才不仅没有听话扑过去,反而腰往下沉,旗杆似的尾巴垂下来,夹在股间,喉咙发出“呜呜”的悲鸣。
孙成才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因为他知道大才这是在害怕,它在害怕面前的女人。
孙成才不会明白大才为什么会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因为如果大才会说人话,一定告诉他,这个看似瘦弱无力的女人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
“大才上啊,怕什么。”
莫捂着孙骏熙的耳朵,怒呵一声“滚!”
大才一缩,立刻调头跑调,眨眼间就跑了没影。
“大才你回来。”孙成才急跳脚。
忽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孙成才刚回头,就看见莫雅立在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死瞪着他自己。
孙成才吓了一跳,踉跄跌倒,摔了一个屁股蹲。
“你…你给我记住。”
孙成才虚张声势地丢下这么一句,落荒而逃,甘北也和他一起跑了。
“没事了,坏人都跑光了。”莫雅轻声说。
孙骏熙小心翼翼的抬头,扫视一遍,果然不见孙成才三人。大喜之余他回头对莫雅笑,那笑容好比黑暗中的光明,纯真,毫无杂质,无意间闯进莫雅的心间。
不知怎样,莫雅突然想好好保护这个没被俗世污染的笑容。
“也许是不想这个孩子长大后像自己一样暴力易怒。”莫雅心想。
这时,一阵“咕咕咕”响。
孙骏熙看着莫雅,莫雅看着孙骏熙,然后两人同时看向莫雅的肚子,最后相视而笑。
孙骏熙咕噜咕噜地爬下来,拉着莫雅的手,另一只手指向山下,接着做个“吃饭”的动作。
“你想让我去你家吃饭?”莫雅问。
孙骏熙欢快的点点头,又拉起莫雅的手,就往山下走。
莫雅想想,觉得这是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途径。从男孩们的着装,莫雅猜测自己是穿越到古代,但是那只像狗又不是狗的动物令她又有些迟疑。
至少在莫雅的认知中,没有哪个朝代有过这么奇怪的动物。
怀着疑虑,莫雅跟孙骏熙下了山,抹黑走过泥泞的小路,终于来到村子的最边缘,一间低矮破旧的木屋房赫然出现。
门口挂着两盏忽明忽暗的纸灯笼,凭着微弱的光线,莫看到灰白的石灰墙体有多处破落,屋前的小院子杂草丛生,屋顶是用茅草铺成,最高处的茅草已经被风吹七零八落,整间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待莫雅和孙骏熙走近,一位满头白发,梳着巾帼髻,穿着洗得发白的窄袖衫襦的老妇人正焦急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