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松手!”
宋词被几人强制性地推搡出了咖啡馆。
“公共场合,安分点,不然你知道后果!”
“”
她愤恨不敢言。
叶飞定定地站在房车前。
“没想到宋小姐还有当扒手的潜质。”
“别动我奶奶!”宋词忙不迭扑上前,就差下跪乞怜“我再也不敢了!我学到教训了,以后一定会死了心,安安分分!不给你们添麻烦!”
叶飞面无表情“我记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不识时务,但这次千真万确!你也知道我不能拿奶奶来冒险的!”
“为时已晚了,宋小姐。”
她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人我们已经接走了,你要是想见到她,最好什么也别做。”
他的嗓音冷冽,不掺杂丝毫的感情。
言语蹦进耳朵里,又是一层希望的覆灭。
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行人之间,无人问津,无处可躲藏。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柱虚无缥缈,汽笛人语、商店播报、电子荧屏的广告,从最原始的死寂惘然到越来越清晰,一如那时登机,嘈杂地耳鸣。
叶飞推了推眼镜,看着她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道“宋小姐,早前就告知过你,不要再试图去联系许先生,你已经是陌生人了,明白吗?”
“明白。”
回到酒店,她直直倒在了床上。
刚做过清洁,被褥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空气清新剂,难闻的似恶臭。
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就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许天明亲手织就而成的噩梦。
而她是落入蜘蛛网的蝇虫,拼命挣扎、逃脱,只为重获自由。
许庭川依旧是指引她的神祗,她的所有希冀与归家的动力。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她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风声。
或许叶飞说的没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短时间内,是真的无法寻觅到自己的踪迹。
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忽然又感觉胸口被巨石压地透不过气。
许庭川啊
知道自己不见了,一定也着急、慌措,如她一般。
他此刻会在做什么呢?
因为焦躁不安而抽闷烟?还是与许天明对峙,逼他说出自己的下落?
不管如何,她依旧笃定地相信他,在为重逢而竭尽全力做着准备。
手心覆盖在胸膛的位置,感受着心脏“咚咚”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像有节奏的鼓点,沉闷而生动。
房间内死寂沉沉,寒风吹拂过,掀起了明黄色窗帘的一角,灌入隆冬的冷冽。
想念忽然就似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所有她这半个多月以来不敢轻易触碰的画面都渐渐醒转、跳动。
他的浅淡笑容;掌控局面时的云阔风轻;默默抽烟时的从容沉稳;
甚至是在自己身体里的恣意,汉水淌下来,喉间那一声暗哑的低吼过后,轻吻她眼角时的弥蒙爱意,与柔情交织,醉人心神。
感觉到面颊的湿润,伸手触摸,果然泪如泉涌。
似乎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半个多月里流尽了。
叶飞淡淡看着监控里的画面。
女孩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犹如死尸。
清晰度很高,可以看见她清瘦的面孔,颧骨凹陷,泪水从眼尾处斜斜淌下去,波流不止。
但她没有哭出声,竟连深深的抽气都没有。
就那样默默地流泪。
“咚咚——”
有人敲门。
宋词勉强爬起来,淡漠看向门外站着的身影。
“不出去找房子学校了?”
已经有三天。
她就那样躺在床上,滴水未进,粒米未沾,颇像静静等死。
“我休息几天不行么?”
叶飞无言。
从把老人家送至同事家里后,她都马不停歇,几乎把渝溪整个城市都跑遍。
可学校房子的事情始终没有下落。
有了前车之鉴,明白这不过是个幌子。
“需要我们帮忙吗?”
“”
叶飞道“还是我们来吧,免得宋小姐劳累。”
“好啊。”
说完,叶飞转身要走,被她叫住“吃过饭了吗?我刚叫了外卖。”
“谢谢,不用。”
“那就当陪我说说话吧,好吗?”
嗓音极为轻柔,叶飞看向她。
神色憔悴不已,眼球布了点殷红的血丝,眸光是温软带着乞求的,我见犹怜。
最终还是进房去。
宋词拉开窗帘,大片清光如泻,房内立时澄澈明湛。
窗外小雨淅沥,似有还无的银线交缠着遒劲峥嵘的香樟,天地间雾霭沉沉。
“外卖还没来。”宋词窝在吊篮椅子里,默默打量他,问“有烟吗?”
“我不抽烟。”
“哦。”
叶飞似乎觉得很尴尬,起身道“你还是自己吃吧,我有事要忙。”
“忙着监视我?还是忙着跟许天明报告进展?”
“”
宋词脚尖点地,轻轻晃动摇篮。
穿的睡裙不及膝,露出来的小腿弧线流利而纤弱,随着微微的摇曳,仿佛还能窥见春光。
她蜷曲着腰肢,柔似无骨,俨然娇慵的病美人。
叶飞转过脸不去看她,只想走。
宋词瞄见他喉结不自在的滚动,突然笑问“你知道海明威是怎么死的吗?”
闻言,他一顿“我想我们还没有做到这个地步。”
“都差不多,你们要是再继续监视下去,我也会被逼疯的。”
“”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一举一动、一朝一夕,都暴露在人眼皮底下,就连上个公厕,也紧追不放,你会怎么样?”
“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累,太累了在这里又没有什么朋友,就连唯一的亲人,都只能缄口不言。”
独自怅然,窗外飞雨飘洒,凭借清冷的微光,连瞳孔都虚幻着孤寂。
叶飞默默无言。
不知她那眼底的寂寥有几分真假。
宋词勉强起身,行至他面前“许天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叶飞稍微退后些距离,微笑“或许他觉得你还是贼心不死。”
她也轻笑,没顺着话茬,反而道“你看起来很怕和我接触。”
“”
“怎么?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吗?”
“你想多了。”
宋词步步紧逼,眸光直视“为什么会来问我?”
“什么?”
“这一个月里,你从来都没主动找过我,就因为我躺了三天?”
叶飞迟凝“我只是在做我分内的工作。”
“真的么?难道不是因为关心我?”
“就算关心,那也是工作。”
“你工作里还包括关心我状态好不好?”
“老爷不想出什么乱子。”
“你撒谎。”
“”
逼至墙角,终于停顿,宋词微微仰首,不漏过他眼镜片下丝毫的分神。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反正没人会知道的,不是么?”
眼前的女孩突然像变了个人,不再是朽木枯枝,反而幻化成百媚生花的妖精,秋波流转皆是勾魂摄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