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字(1 / 1)

一品女师爷 沅辰月 2260 字 2020-08-02

舒墨微笑“吴大人的东陵为朝廷缴纳丰厚税额,自然知晓不论是男人唱戏还是女人唱戏,戏班都要缴纳赋税。而且戏班游船等行业所缴纳的赋税比一般农夫铁匠更高。既然缴纳了赋税便是为国出力,又何须一定要冲锋陷阵杀敌呢?他们按律缴税,若是大人用这些百姓所缴纳的赋税来建设水道房舍,发展经济,赢得百姓爱戴,朝廷嘉许。却反过来认为他们没有为国贡献,还是等而下之的人,是否对他们有些不公呢?”

“你——”吴文斐仔细地看着舒墨,嘴唇绷紧,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说出口,只是哼了一声道“你还年轻!”

舒墨在心中冷笑,这曾经的穷酸秀才,做官做久了,还真做出官威来。

不过,她点到为止,今日吴文斐已经大杀威风,她不想做太过,只是刚才没忍住。

毕竟,这一次,还除不了他,以后,还会打交道的。

“年轻人,锋芒毕露自然好,只是人最终还是要低调本分些好。”吴文斐哼了一声,瞥了朱文章一眼,话里有话地说“你这位小师爷,年纪轻轻,模样标致,能言善道,文采飞扬,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位大人。”

朱文章一愣,舒墨却是心猛地一跳。

她突然想起,吴文斐看过,自己的字……

自己虽然附在了苏茉的身上,可是,她写字的风格,还残存着昔日前世的痕迹。

当年,爹爹手把手,教自己写字。

他说即使是女子,写字也不可太闺阁气。

她便从爹爹的书法开始临摹,毕竟,那是她最熟悉的字,在她心中,可称完美。

她忘记了这一点,她竟然忘记了吴文斐,很熟悉爹爹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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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斐眯起眼,眼中闪现残忍的光芒,似乎在回味着什么“那位大人,不就是年轻时候锋芒尽显,十六岁便高中状元,从此青云直上?而后来又如何?世事无常,切莫认为一时得意,便是一生顺遂,朱大人,你说对不对?”

他自然是看得出来,这少年的字,很像君望。

但是,君望当年十六岁便中状元,他的字名满天下,许多人拿来做字帖,倒是不奇怪。

他不会怀疑这少年与君望有什么瓜葛,只是,他突然便想起了君望。

君望啊君望。

你曾赏识我,也曾告诫我说,做人不要太有功利心。

你看,如今,你早已化为灰土,而我,如此有功利心的我,却青云直上。

这世上,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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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墨胸口似乎有什么滚烫又冰凉的情绪在激烈翻滚着。

她想冲口而出,你这种小人,有什么资格说他?他一生光明磊落,无论是对天下万民,还是对家人妻儿,对庙堂,对黎民,都毫无愧疚,毫无半点可指摘之处!

但是,她不能。

她不能……

正在此时,戏开场了。

杜班主殷勤地请几位贵宾入座,吴文斐也不再说话,坐在戏台正下方的第一排位置上,朱文章坐在旁边,舒景与舒墨一起坐在后一排。

舒墨的手指还有些颤抖,她努力用衣袖盖住,却止不住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前两场戏,她都没怎么看,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静不下来。

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

她紧紧咬着嘴唇,咬出了一口血腥味。

不,不要那么容易激动,她的路,才刚刚开始,以后,这样的事情,会更多。

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吴文斐,以后呢?等她进了京城,那些人,都是她曾经熟悉的,那些爹爹曾经的好友、同僚,长辈,却都在君家落难之际,不伸出援手还罢了,落井下石,反踩一脚的,多了去了……

还有司家……不,在那之前,她先要让自己坚强。

她现在什么也不是,只能低调,更低调!

虽然,这低调,是那么让人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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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场戏的时候,听班主报名字里面有海棠,舒墨感觉自己的情绪平稳多了,才抬起头看了看。

海棠在里面饰演一个配角,画着浓艳的妆容,掩盖了原本的面貌,舒墨之前只知道她会弹扬琴,却没想到还会唱戏。

只是,海棠似乎没认出自己,而且,看起来,她很疲惫,似乎许久没有休息好,嗓音也不太圆润柔和。

不过,其实自己也不算熟人,不过就是一面之缘而已,海棠既然喜欢交际,认识的人一定不少,记不起来也很正常。

很快,原本朱文章点的三场戏已经全部唱完了。

可是没想到,戏台的幕布又再次拉开。

班主走出来,笑着道“这还有一出戏,是咱们戏班的特别节目,特别用来献给今天的贵宾。”

“都这么晚了,还要看?”吴文斐已经不耐烦了。

他觉得涿州这地方,跟他八字不合,只想早些离去。

在这里,好像一切都很不顺心如意……

朱文章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只能客气地笑着道“吴大人,就只一场了,既然是班主的一片心意,就看看也无妨,之前本官还从来没听说过戏班会临时加戏的,这都是因为仰慕吴大人的盛名,和对百姓做出的贡献!”

杜帮主也热情洋溢地说“是啊,咱们戏班极少加戏的,为了这一场,几位演员可是都排练了好几宿!若是吴大人不看,他们心里不知该有多难受!”

吴文斐一听,心下舒服几分,点点头道“行,那就再看这一场。”

班主点了点头,大幕拉开,班主一闪身,便退场了。

戏台上出现一个穿着廉价衣裙,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左顾右盼,似乎是在等自己的郎君。接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半旧的灰布衣衫,步履缓慢地也走上了戏台。

女子欢喜地迎上前去,挽上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郎君,奴家已等了你两个时辰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男子却冷冷地将女子的手臂甩开,郑重地道“月娘,我明日便要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