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侧妃对自己的命令,从她说让自己做粗使丫头开始,尚珂兰便料到了会有这事。
所以,她并未露出什么难堪之色,只对李侧妃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了荣媛堂外站着。
院子里,昨夜下的小雪堆积在假山和树枝上,院中没什么人,偶尔有寒风吹过,显得很是清冷,与荣媛堂里逐渐热闹的气氛形成了对比。
尚珂兰抱着暖炉,披着斗篷,在这门外的长廊上站着,一个人倒也乐得自在。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后,荣媛堂里才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早晨对李侧妃的辰请之礼结束了,众妾侍都开始打道回府了,她们或三两成群,或一两人为伴,从大门处离开。
尚珂兰站在门边,低着头,似乎十分恭谨的模样,可谁也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啧啧,瞧瞧,这刚刚还坐在咱们前面的人儿,突然就变成了粗使丫头,真是可怜哟~”
三个较为年轻的女人停在尚珂兰面前,语气同情的对她说着。
其中一个却突然抢过尚珂兰手中的暖炉,并一把推倒尚珂兰,扯下她身上的斗篷,骄横的道:“哼,这可不是一个粗使丫头该穿该用的东西,粗使丫头就该是蓬头垢面的模样,懂么?”
这一推来的太过突然,尚珂兰纵然察觉到了,却为时已晚。
猝不及防被人推倒在地,她忍不住微微皱眉,垂眸看了一眼手掌被擦破皮的地方,眼里神色晦暗不明。
丝丝血珠从破皮的地方渗出来,点点灰尘沾染在伤口上,泛着一丝丝刺疼的感觉。
“哈哈,你们瞧,这莫问被推倒也一声不吭的,她该不会被咱们吓傻了吧?”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尚珂兰头顶响起,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却在这时,一阵冷香匆匆袭来,紧接着,一只纤长白皙的手便将尚珂兰扶了起来,并冷声训斥这些女人:“侧妃娘娘只是将莫问姑娘贬为三天的粗使丫头,她尚且未对莫问姑娘做些什么,你们便让莫问姑娘手上落了伤,难不成你们是想越过侧妃娘娘去么?”
不大不小的声音却令众人听了个清楚,顿时,这三个女人脸色一变,匆忙对来人弯腰求饶:“我们知道错了,对不起,凌夫人,还请凌夫人恕罪,千万别把这件事情告诉侧妃娘娘!”
“本夫人不喜欢跟你们这些人接触,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是,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三个女人慌忙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顿时,荣媛堂外,长廊上,其他人的身影已经彻底从这里消失,只剩尚珂兰和身旁扶着她的这个女子。
尚珂兰抬眸扫了一眼这女子,淡淡拿开她挽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不知华凌姑娘看了多久的好戏,才会在民女刚刚落难的时候站出来帮民女解围?”
从这话来看,或许是尚珂兰显得刻薄了,但她没有什么精力与华凌玩什么阴谋诡计了,这个皇子府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无论是已经消失好几天的尉瑾,还是眼前这个华凌,她都不想再与她们周旋下去了。
所幸便不再做什么掩饰,干脆开门见山与其交流。
对于尚珂兰的话,华凌避而不答,只是从怀中递给她一张白纸,笑着道:“昨日本跟莫问姑娘说好了,今日在荣媛堂时,我俩应坐在一处,但莫问姑娘似乎对我有些误解,所以坐到了我对面去。”
“这是昨日我答应过要给莫问姑娘的东西,莫问姑娘可千万要小心,别用水把它给沾湿了,切记!”
突然,华凌靠近尚珂兰耳边,意味深长的对她说出了这样两个字,此番提醒,却给尚珂兰一种她在说反话的感觉。
她似乎就是在提醒自己,一定要用水把这张白纸沾湿。
且华凌方才还说,这张白纸是她昨天答应过要给自己的东西。
昨日……
尚珂兰双眸微眯,脑海中会想起了昨日的情景。
顿时,她眼里闪过一抹惊愕之色,瞳孔猛缩的看向华凌,昨日华凌说过,可以帮助自己逃出皇子府!
难道,这张白纸上藏着可以逃出皇子府的方法?
是了,之前华凌还说过,这皇子府有很多隐藏的高手,所以才从没有人逃出去过,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华凌行事才会如此小心。
一瞬间,尚珂兰心中明悟起来,虽然心中仍旧保持着几分警惕,但面上,她微微低垂着头,接过这张白纸,带着点羞怯之意对华凌谢道:“多谢华凌姑娘,难为华凌姑娘还记得昨日之事。”
华凌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而离开了这里。
将白纸收进袖中,尚珂兰亦从长廊离开。
方才华凌敢在这里把这张白纸交给自己,便说明这周围没人盯着,倒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会泄露出去。
只是尚珂兰刚回到听雨苑,李侧妃的人就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不仅给她送来了一套粗使丫头的衣服,还把尚珂兰安排去倒夜香、刷马桶。
尚珂兰在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一时间,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之前的三个侍妾被华凌训斥之后有些投鼠忌器,但其他侍妾却没这种顾忌,只要一遇见尚珂兰,便使出各种法子来给她难堪。
这一下午下来,尚珂兰再回到听雨苑的时候,已经疲惫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冬天的天黑得早,此时,听雨苑中。
尚珂兰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待浑身恢复了一点力气,她才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把藏好的白纸从袖中拿出来扑在了桌上,并将桌上的茶壶提起来,朝着这张白纸便直接浇了下去。
随着水渍沾染在纸张上,原本纯白无瑕的纸上突然显现出一些墨迹出来。
墨迹显现的很慢,待全部纸张都浸湿之后,尚珂兰将茶壶放回桌上。
屋里没有点灯,皎白的月光从窗外倾洒下来,照亮了这张桌子。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这张白纸上的墨迹才完全显现出来。
可就在这时,尚珂兰脸色却蓦地一变,她双眸微睁,有些不可置信的将这张浸湿的纸拿起来,对着月光仔细打量:只见这白纸上显现的墨迹连起来,赫然便是一张完整的皇子府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