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没旁的事,一天到晚就守着那个面摊,因此都是早出晚归,早上卯时就出摊,晚上一直忙到戌时,有时候碰上有人吃宵夜都得亥时了。
宁如安巴拉着手头算了一下,这就相当于早上五六点钟出摊,晚上九点左右收摊,或者一直忙到十一点多。
甜儿在一旁道:“娘亲很辛苦的,晚上那么晚回来还得准备第二天的食材,都睡不了几个时辰的觉,好几次都累的晕倒了。”
小鱼儿心疼地看着甜儿,哀叹一声,“你娘亲太不容易了,我娘亲那个时候早就靠在我爹爹怀里睡成小猪了。”
宁如安:“……”
有这么说自己亲妈的吗,唔,差点忘了,她是后妈来的。
温施眸光微垂,罕见的没有吭声,也没有训斥儿子。
甜儿望着小鱼儿,一副小大人的沧桑语气,“你娘亲真幸福,有你爹爹疼。我娘亲只有我疼,而我又太小了,帮不了她什么忙。”
“那你爹爹呢?”鱼儿歪着头问。
甜儿摇摇头,“不知道,我一出生就是娘亲一个人带着我,我从来没见过我爹,也不知道他是谁。”
小鱼儿也叹口气,摸摸她的头,“我跟你差不多,我小时候也是爹爹和小叔带着我,不久前才有了娘亲,放心吧,你也会找到你爹爹的。”
“那也得我爹活着才行。”甜儿说着,怯怯的眼神朝红颜看去,“娘亲,我爹还活着吗?”
红颜姣好的面容方才还泛着笑意,一下子便收住了。
气氛登时变得安静如鸡。
宁如安在一旁听着俩小孩的聊天过程,简直是目瞪口呆,真是神一样的交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好了,大人在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去一边玩儿去。”
宁如安轰儿子走,后知后觉她好像说了自己小时候最讨厌听到的一句话,果然小鱼儿不服气地轻哼了一声,“甜儿,咱们去那边聊天去。”
他气哼哼地拉着甜儿走出去,还抱走了半个西瓜。
红颜看着小鱼儿愤怒的背影,唇边又泛起淡淡笑意,“小鱼儿真可爱。”
“是挺可爱的。”宁如安夸道:“这孩子随我。”
“……”
温施和温羽齐齐朝她看过去,脸上都有些赧然,自己夸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宁如安看着他俩跟吃了苍蝇似的脸,忍不住笑道:“干嘛,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说这孩子驴脾气随我,脾气爆,心眼小,气性还长的不得了。”
这次话音刚落,温施和温羽就齐齐点头了,表示任何。
宁如安没好气地翻了两个雪白的白眼。
红颜被他们一家人逗乐了。
话题轻轻巧巧地揭过去,温施兄弟俩从来不热衷八卦,宁如安倒是挺八的,但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很尊重别人的隐私,不该问的不会去问。
她们继续商量了一下合作开面摊的事。
宁如安让红颜不着急,先在家里休息两天,反正曹公子那十两银子也够花好一阵子了,不着急出摊做生意,等她先把家里安顿好了再一起出摊。
“也好。”
红颜点点头,不免有些担忧,“今天在集市上闹的那么厉害,曹彦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在家躲几天也好。”
回家的路上,宁如安越想越不放心。
“照曹彦那无赖的德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这一走,他不会找到红颜姐的家,然后把她强行拐跑吧,那就糟了。”
温施漠着一张脸,半响就蹦出了两个字,“不会。”
“为什么不会?”
宁如安下意识地反驳,“像他那种公子哥我见多了,吃到嘴里的不一定会珍惜,但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次温施连回应她都懒得回应,只绷着嘴角呈直线地向前走,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息,小鱼儿察言观色地退后了两步,离爹爹远远的。
没听到温施说话,宁如安扭头看去,这厮怎么不理她了?
温羽不忍心让宁如安冷场,便代哥哥回答道:“嫂嫂放心,我哥点了他的睡穴起码能让那曹彦睡上两天。”
“那两天之后呢,他醒来了怎么办?”
温羽看了温施一眼,道:“两天后等他醒来,可能家里就有别的事情要忙,也顾不上红颜姐那边了。”
宁如安“哦”了一声,感觉有点道理,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温施低声威胁曹彦的话,说什么曹县令两天后就要被撤职了……
她急走两步追上温施,也低声问他,“冰块,你说曹县令两天后要被撤职,这事是真的假的?哪里来的情报,可信度高吗?”
“不高。”
温施头也不抬,默然片刻,“猜的。”
“……”
宁如安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宁如安在原地呆愣愣地站着,手背忽然被戳了下。
她低下头,就对上小鱼儿一双神似她的大眼睛,小奶音暗戳戳地问道:“娘亲,你是不是又惹到爹爹了?”
我又惹到他了吗?
宁如安反省了一秒,好像是的。
她望着温施走在前头那冷清又温索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谁说小鱼儿脾气爆、心眼小、气性长的驴脾气是随她啊,明明是随了他爹!
宁如安拍拍温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羽,咱们家唯一一个好脾气的就是你了,一定要保持住。”
“?”温羽被夸的一头雾水。
他其实想说,自己的脾气也谈不上多么好,还是得看情况。
逛街逛了大半日,打包不平做面又做了大半日,宁如安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热的,只觉得头晕目眩,也没精力哄人了,一到家沾着炕到头就睡了。
温施将买回来的食材放进厨房,呆了一会儿也没见宁如安进来,回到房间瞧见人已经上了炕,卷着被子,还躺在他的窝里。
他剑眉微蹙,这会儿天刚刚黑下来,远没到睡觉的时候,怎么就困了?累的?
他走过去,想给宁如安把卷着的被子抻开,结果这人也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在装睡,死死抱着被子不撒手,闭着眼睛哼唧道,“干嘛啊……”
懒洋洋的腔调透着十足的不耐烦。
温施拿着被子的手一顿,薄唇一板,冷冷地撤开手,宁如安也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她像是真的昏头了,干巴巴地看着他,“你……是要给我盖被子吗?”
“不是。”温施拍了两下手,“随你,冻着吧。”
他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