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三骑,弓骑最胜,轻骑最多,重骑最猛。
沈遗南安坐浮桥之上,忽听得北狄之地有阵阵闷响传来,马踏如雷,风沙漫天。闻声见状,老帅眉头微皱,静默不语。
影堂暗卫在天地之气的加持下,能够目视千里。此刻正瞧见玄雀六人分开,一袭红衣带着两人一路往南狂奔,而另外三人却朝着五千白狼重骑凝成的钢铁洪流悍然无谓的冲杀而去。为首之人周身燃着熊熊烈火,正是得了冠军侯传承之人,陈凡凡。暗卫脸色更急,连忙传讯。
何老闻声,怒意纵横的扫了隆山五人一眼,怒喝道:“白狼重骑五千忽现战场之上,冠军侯传人奋力阻敌。”
话声一落,斡难南岸人人尽皆侧目。雀堂里跳出了约莫百人,都是修士之身,此刻义愤填膺,燃气天地之气。黄大师和夏言溪站在一起,眉眼之间也都是急色。宽大的医袍下,小丫头流萤轻轻拉了拉夏言溪的衣角,只见小丫头抿着嘴唇,忍住了眼泪轻轻问道:“夏姐姐,夏姐姐,二哥没事吧。”
三先生闻声心中怒气,瞬间横眉冷对,冲着隆山冷喝一声:“说好各不出手,何故出尔反尔,当真无耻。”
隆山脸上挂着轻笑,又饮下一碗烈酒,连声称赞好酒,好酒。倒是身后四煞耐不住性子,冷笑两声,出声反驳道:“出尔反尔?我家大王就坐在此处,何曾动弹过。倒是你们汉人满口仁义道德,却满嘴喷粪,含血喷人。你们可曾看清楚统领五千重骑的究竟是何人,那不是我家大王,而是皇庭里来的小驸马!”
“你”三先生闻声气愤,心想若不是隆山授意,单凭小驸马又如何调得动堂堂北狄第一大军的精锐之师。可话还未出口,就被一阵苍老的笑声打断。沈遗南对着三先生轻轻地摆了摆手,转向隆山朗盛说道:“呵呵,没想到军帅竟是如此的好脾气,单单是单于家的入赘女婿都能调动精锐,真是好好先生。我看白狼弓骑有点意思,不如借与老夫如何?”
隆山闻声笑了笑,站起身来对着沈遗南拱了拱手,陪着笑脸说道:“老元帅说笑了。此事是本帅疏忽了,确实忘记了先前一时心软,借给了小驸马五千重骑。”突然话锋一转,隆山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狰狞和狠厉,大手稍一用力就将手上酒碗捏的粉碎,冷冷的说道:“可不管怎么说,本帅的确没有违约,不曾调一兵一卒。可若是尊客不守约定,哪怕有一箭一矢落到了斡难河北岸上分毫,我隆山手下白狼,即便填尸成桥,也定要渡过斡难,踏平大汉。”
此言一出,玄雀一方怒意更盛。太子刘伏忍不住就要站起身来,却被身后金甲近卫轻轻拍了拍肩膀,只见金甲亲卫附耳几句,刘伏脸上怒意才渐渐散去,重新又做了下来。
沈遗南朝着玄雀一方大手一挥,平息了众人怒火,对隆山说道:“人无信则不立,军帅放心,我大汉皆是遵约守信之人。”只见老帅面色如常,稳稳坐下,一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模样。
“老三,擂鼓,给孩子们定定心,让
他们知道,家里有人在等。”
沈遗南面带轻笑,冲着沈渡辽言道。
三先生本就站在通天战鼓前,大先生听闻玄雀堂中人身陷北狄,吐血斗升,昏迷不醒。玄堂统领不再,自然是有雀堂统领沈渡辽顶上。此刻听闻沈遗南话语,沈渡辽脸上忽现一丝笑意。隆山有说箭矢不得跨河北上,却不包含鼓声。
“也不知道以我的修为,能够擂出几声鼓响。”
三先生心底微弹,就撸起袖子,抄起一双鼓槌,对准了通天战鼓。
哗哗哗,斡难河里水涛阵阵。
咚咚咚,浮桥之上鼓声连连。
只听通天战鼓连响三声,随着天地之气凝成了道道声波,直直的朝着北边倾轧而去。
鼓声激荡,吹乱了隆山和四煞的衣衫。隆山眼现惊奇,表情瞬间凝滞,思考良久最后忽然轻轻笑出声来,连声高呼有趣有趣。
鼓声穿过了奔流的斡难河,继续朝着南边扩散而去。
闻听鼓声,朝南一路狂奔的红缨三人顿时一滞,轻松了几分。红缨回头北望,见黑色的洪流中有一道火光闪耀,又转回了身后,继续朝南奔去。
陈凡凡身形挺立,他的身后站着两人,左边袁留,右边杨先廷,都是一脸决然望着前方冲刺而来的白狼重骑。
杨先廷紧握亮银枪,扯过一根布带绑住胸前伤口,不住地呼着气,嘴里嘟囔着:“算命的可别唬我,你可说过我老杨能活八十。”
袁留眼神冰冷,只见手中捏着玄妙法决,天气之气狂涌,身体连同黑木扇居然时隐时现,好生奇幻。只见他长叹一声,轻轻呢喃道:“境界不够,倒地还是不能隐形啊。”
陈凡凡黝黑的身子傲然挺立,周身火焰熊熊,远远望去好像一团烈火。白狼重骑拉开了阵势,策马急速冲杀而来。眼看着就要冲到了眼前,陈凡凡一言不发,只是喉咙肿挤出阵阵嘶声。只见他忽然将双手横在胸前,一团火苗瞬间凭空出现,随着天地气息的涌入,火苗缓缓膨胀,肉眼可见的凝成了一颗火球。这还不够,只见陈凡凡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终于火球又开始变化,一层层,一圈圈的扩散。直到火球变得一人之高,白狼重骑也终于冲杀到了身前。陈凡凡爆喝一声,双手猛地一甩,就见火球脱手而去,瞬间焚化了最前排的骑兵。这还不止,直直击落了三排人马,火球冲势减缓,这才慢慢落在地上,继续朝前滚落而去。
陈凡凡含怒一击,火球生生止住了白狼重骑的第一波冲杀。
前排白狼重骑蹲坐马上,长兵横巨,直冲前方。可战马冲势太猛,即便是看到火球出现也躲闪不及,瞬间被击杀何止百人。可白狼重骑毕竟是精锐之师,很快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只见重甲之下传来阵阵吼叫,马背上的骑士身形尽皆膨胀起来。后排骑兵收起手中长兵放于战马一侧,紧接着取出门板一般大小的钢盾,迎着火球冲杀过去。钢盾上光芒隐转,推着火球滚向一旁。火球越滚越远,所到之处,草地皆化作焦
土,可却再也没有触碰过一个人。
随着火球消散,白狼重骑们调转马头,重整行列,蓄势准备第二次冲杀。
“重甲都能焚化,火德之能,果然不凡。”望着倒成一片的白狼重骑,杨先廷不由自主的出声言道。
火球威力如此强大,其消耗自然也不小。只听陈凡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的火焰也弱上了几分。袁留将这些看在眼里,哀叹一声,出声言道:“红缨尚未走远,到斡难河还有一定的距离,准备死战吧。”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响起。抬头一看,原来是白狼重骑换了阵法。只见白狼重骑五千人分兵五股,每股一千人马。小驸马横立军前,占据一处高地以此为中枢,掌控全军。只见令旗不断扬起,一股千人骑兵绕过陈凡凡三人朝着红缨追赶而去,另外四股重甲骑兵以陈凡凡三人为中心,一瞬间就围成了一个方阵,将他们围困了起来。
小驸马重又端坐马上,爆喝一声,就见四股骑兵三股静,一股动。静的三股稳稳立住,断去了三人去路。动的一股骑兵前排钢盾,后排戈矛,朝这三人冲杀而来。
“老子能活八十。”杨先廷嘴里嘟囔着,就见向着率先重骑迎了上去。只见他身形似电,亮银枪穿梭如龙,横穿千骑,在纷踏的马蹄中来回穿梭。戳马腹,捅马腿,别马脚,虽然招式不太光彩,不过却卓有成效。
“八十。”
“八十。”
“八十。”
随着每一声“八十”的叫声响起,都会有一匹战马发出一阵悲鸣,跌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被甩了出去,战马本就极重,加上背负着厚厚的战甲和沉重的刀盾,但凡压在身上,一时半会甭想再站起身来。不仅如此,急速冲刺,后续的骑兵来不及调转方向,倒地的战马倒成了鹿角阵,顿时摔倒了一片。
听到杨先廷不停地叫唤着“八十”,连连使出阴招,袁留忍不住笑出声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操控者黑木扇在马蹄之中穿梭不定。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马蹄下穿梭是何等凶险,只见一个重骑躲闪不及,马蹄踏空就要跌倒在地,落下的方向正是杨先廷的所在。这要是砸在身上,本就重伤的杨先廷就算不死,也再难逃出重骑的围攻。但偏偏杨先廷却正在专心致志的戳着马腹,竟然没有意识到背后得危险,袁留心中大急,高呼一声“杨八十小心后面!”与此同时,他身形急闪,猛冲过去,一把将杨先廷拉了出来。只是匆忙行事,即便是袁留尽了全力,却还是只拉出了杨先廷半个身子出来。千钧一发之际,陈凡凡顺势上前,大手一攥,握成钢拳,带着火光直直的轰在了那匹战马的厚甲之上。只听“唏律律”一声悲鸣,陈凡凡钢圈势猛,竟然连人带马齐齐都轰飞了出去。
玄雀一方的人境修士阴招连连,专攻战马,白狼重骑瞬间损兵数百。又见陈凡凡气势不凡,白狼重骑不惧反怒,似乎是激起了他们心中的血性,再也不管小驸马的凋零,只管咆哮着准备齐齐冲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