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火龙忽然调转方向,齐齐钻到了陈凡凡的体内,竟与金光相融。身上绽放着金色的火焰,陈凡凡气息激荡,状若天神。
感受到陈凡凡的气息越来越盛,鬼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他抬头一望,居然看到蒋通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朝着自己藏身的方向瞪了一眼。
在蒋通的帮助下,李安民终于吸收了足够的幽冥气。天空中的黑色兽影一闪而逝,可终究是凝成,他已经破入了人境。幽冥气本就有强大的治愈之力,缓缓蔓延开来,李安民被焚成焦炭的皮肤片片破碎,化成了飞灰,肉眼可见的长出了新肉。直到全身血肉重塑,李安民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贞贞!”方一苏醒过来,他就满目焦急的紧抱着怀里的女子,接连唤了几声。感受到了体内澎湃的幽冥气,只见他大手一挥,幽冥气瞬间洒出,覆住了白贞贞全身。幽冥气方一出手,李安民心中就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可救人心切,他来不及细想,便全力施展修为。
白贞贞软着身子,仿若无骨,趴在李安民的怀里,气若游丝。直到幽冥气涌入体内,她惨白的俏脸才慢慢泛红。感受到白贞贞的气息越发沉稳,李安民悬在心头的石头才放了下来,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贞贞,呵呵,原来是这位是白家二小姐。”
方才忧心白贞贞的安慰,李安民的眼里便只放得下她一人。忽而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就看到了红缨。只见红缨一脸执拗,双眼通红,撇着嘴角努力撑着不让眼泪流出。可见李安民望向自己,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正哭的梨花带雨。
“红,红缨。”
李安民表情呆滞,看向红缨的双眼似有闪躲。他犹犹豫豫的张开嘴巴,却只磕磕绊绊的叫出了红缨的名字,紧接着就低下了头,再没有说一句话。
蒋通看着陷入沉默的两人,轻轻摇了摇头就闭上了眼睛,呢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不多时,又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白素素和杨先廷带着满脸羞愧的十几个玄雀新卒跑了过来。在新卒们中间,有一个用玄雀军铠和树枝搭成的架子,架子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许本草。只见许本草的身形比之前瘦削了几分,脸上满是褶皱,双眼中的光彩正在涣散,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
白素素刚一感到石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李安民怀里的妹妹。脸色瞬间阴郁下来,飞也似的跑了过去。红缨红肿着双眼,李安民满脸愧色的深深低头,白素素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个大概。只见她深深地瞪了李安民一眼,就从少年怀里把妹妹抱到了自己的身旁。
“许老,您怎么了?”红缨见白素素,就忍不住别过头去。这一回头,就看到了虚弱不堪的许本草。先前自己被马三刀偷袭得手,正是许本草救了自已。虽然苍老,但许本草眼神依旧闪着锋芒。可万万没想到再看到他时,老者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杨先廷哀叹一声,走到红缨面前,轻轻说道:“许老身上有北狄大能在灵山里设下的姑衍奴印,方才黑花出现,奴
印忽然爆发,许老全力抵挡,可终究是抵挡不住。”
虚弱不堪的许本草冲着红缨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就看到陈凡凡身上的金色火焰。只见他表情呆滞了片刻,就瞬间变成了惊喜,双眼之中的精光顿时又凝聚了几分。许本草木架上坐起身来,抚须而笑:“哈哈哈,果然不愧是那位的后人,冠军侯后继有人了,真是我大汉之福啊!”
声音苍老,似有弥留之意。笑着笑着,许本草忽然哽咽起来,这位数十年前名震大汉的玄雀之手老泪纵横,他转身望向南边,痛哭流涕的说道:“先帝啊,许本草无能,终其一生都未能将冠军侯的传承带回大汉,可守了这么些年,得见传承终归汉人之手,末将可得瞑目,终是有脸面去见您了。”
听到许本草的话语,场中众人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望向老者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敬意。同为大汉军人,他们能够理解这位传奇般的大汉老卒的心境,却终究无法切身体会这位苍苍老者佝偻的背上究竟扛了多少的心酸与苦难。
许本草跳下了木架,可却因为太过虚弱,许本草腿下一软,险些跌倒。尹照晴站在一侧,连忙跑过去想要将他扶起。可许本草脸色一正,甩开了尹照晴伸来的手,厉声喝道:“大汉军卒骨子硬,何需搀扶。”话罢,他就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高举手指对着苍天,怒声喝道:“贼老天,你堵住了我南归之路,却休想再挡住我大汉儿郎的归国之门!”
话一言罢,许本草意气风发的挥舞起了衣袍,双眼里满是挥斥方遒的豪迈。只见天空之中的气息激荡开来,条条藤蔓从地上凭空生出,一瞬间便成参天之势。许本草站在藤蔓之下,对着众多玄雀将士高呼道:“可有我大汉之旗?”
北上试炼,深入北狄,谁会随身携带汉旗。即便是带了,可单凭这三日来惊心动魄的遭遇,也早已遗失了。众兵卒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些许愧色。
“我有。”杨先廷料想这是老者最后一次展露雄风,万万不可让其留有遗憾。
杨先廷走到许本草身前,满脸敬重的冲着许本草行了个军礼高喝一声:“禀告老将军,属下大汉玄雀军杨先廷,有旗。”接着一把扯下身上的衣衫撕成一个方形。把灰色方形粗布铺在地上,接着手指在亮银枪枪尖划过,瞬间流出了鲜血,指尖在白布上划过,就要写出字来。
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就要在方布上写出一个“汉”字来。
杨先廷已经入了人境,“汉”字只写了一笔,伤口便已经愈合。他就要将手指在亮银枪上再次划过,却被一双手握住了。尹照晴对着杨先廷笑了笑,接着就对许本草也行了个军礼,朗声道:“禀告老将军,属下大汉玄雀军尹照晴,有旗。”只见他用力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接着杨先廷未尽的笔划继续在方布上勾勒着那面汉旗。
伤口已经愈合,“汉”字尤未写完,就在此时,忽然一道道声音响了起来。
“禀告老将军,属下大汉玄雀军陈一达,有旗!”
“老将军,属下有旗!”
“红缨,有旗!”
“白素
素,有旗!”
“禀告老将军,属下李安民有旗!”
兵卒们接踵而来,他们走到许本草面前,纷纷恭行军礼,用自己的鲜血书写着那面汉旗。
狂风肆虐,沙砾满天,似是迷住了许本草的双眼,他揉了揉浑浊的双目,掩住了几点滚落的清泪。
天边日头初上,旭日晨曦,朝霞如幕。许本草跃至藤蔓顶处,高举着粗布旗帜,鲜红的“汉”字在风中飘荡,猎猎作响。
“大汉儿郎守此血性,则汉旗飘荡之处,水火无忧,干戈无畏,万劫无惧。”许本草双目圆睁,壮怀激烈的说道:“且看老夫了此残躯,散修为,燃命火,为我大汉儿郎们打开禁制之门。”
立在空中的许本草身上燃起藤蔓一般的绿色焰火,焰火蔓延,焚遍全身,转瞬间身形消失,只留下一团汹涌澎湃的光焰。
“玄雀所属,行礼,恭送将军!”红缨脸色一正,高高的望向空中的那团光焰,任凭眼中泪珠滚落,恭敬地高声喝到。
“恭送将军!”
“恭送将军!”
“恭送将军!”
十数玄雀新卒齐行军礼,放声高喝,面带悲壮,望向空中。
一片喝声中,绿色光焰爆射而下,轰隆一下落在地上。只见光焰四散开来,绿光消散,只剩下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光门,门内是破败的姑衍,门外是青黄两色的草原。
而姑衍山中,再无许本草的踪影,只有一道慈祥的声音在空中飘荡:“孩子们,未来的大汉交给你们守护了。”
立在地上的藤蔓已经干枯,李安民顺着藤蔓向上看,只看到那面粗布汉旗正挂在藤蔓最高处,依旧飘荡着。
发觉到光门竟然隐隐开始缩小,白素素瞬间大惊,于是连声说道:“光门坚持不久,赶快列队,速速离开。”
杨先廷也意识到了异状,接着话茬说道:“我们许久没有传讯给沈帅,想必他老人家一定是猜到了出了岔子,定会来援,外面安全,快准备离开。”
可是新卒们仍是不为所动,只是韩忠嗣站了出来,他走到了杨先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说道:“此前我们发了狂的兄弟们手上怕是染了同袍的血,这狂发的诡异,只怕林子里还有其他人。所以我们商量了,由你们现行离开,我们暂且断后,以备不测。”
韩忠嗣话一说完,身后一群先前发了狂的兵士们都满脸羞愧的挠了挠头,附和道:“是也,是也,若是无事最好,若是真有意外,就当是赎罪了。”
看到众人坚定地目光,杨先廷哀叹一声,看向了陈凡凡。陈凡凡是许老口中继承了冠军侯传承之人,万万不能有闪失。杨先廷强忍着陈凡凡身上金色焰火的焚烧,抱起陈凡凡头也不回的率先冲了出去。
李安民忍不住望向红缨,却刚撞了对眼,李安民脸上稍有愧色,率先出声说道:“你还需照顾袁留,就率先出去吧,我稍后就会跟上。”
红缨闻声,轻轻点了点头,就带着袁留也走到了光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