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听到门铃声的时候,人还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用被子裹住自己,掩耳盗铃一般想要隔离门铃声,接着睡。
可是门外的人耐心十足,一遍一遍地按着。
终于,莫然忍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顶着鸡窝头,黑着这一张脸去开门。
“谁啊,这一大早的,知不知道扰人清梦……顾,顾少?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顾言泽在看到莫然的第一时间,就把钟情挡在自己的后面,看着莫然,声音冷淡,“去把衣服穿好。”
仅剩的几分睡意被顾言泽冷沉沉的声音给激得散尽。
莫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袍,没问题啊,除了领口开得有些大。
不过人顾言泽有钱,说啥是啥,穿衣服就穿衣服。
看着莫然回了房间,顾言泽才带着钟情进屋。
钟情熟门熟路地在沙发上坐下,等着莫然。
因为顾言泽在,莫然不敢让人等太久,匆匆换好衣服洗漱之后就出来。
“说说,什么情况?”莫然坐在顾言泽和钟情的对面,脸上是工作时候的认真又温和的表情。
刚准备进行治疗,莫然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钟纵。
“不要告诉纵哥我们在这里。”顾言泽冷声提醒。
“为……”莫然想问为什么,可在对上顾言泽的表情时,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他不敢问。
总觉得,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我知道了。”
那边钟纵声音正常,还是和平时一样,随意得很,“在家里待了这么多天,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莫然侧头看了眼顾言泽,再看看钟情,“唔,现在不行,我还没睡醒呢,等下午或者晚上吧。”
“天天就知道睡,你都成猪了你!”
莫然那叫一个委屈,什么叫做天天就知道睡,他现在在勤勤恳恳地工作呢!
好吧,是被迫从被窝里拉出来工作的,不然他现在确实在和周公相爱相杀。
“我说,我一年就睡那么几天,你还不让我睡怎么着?做人不要太残忍呐!”
钟纵也看出来现在是没法叫莫然出门的了,嫌弃地开口,“行了行了,你继续睡你的,猪。”
莫然抹了一把汗,挂了电话,勉强笑了笑,“顾少,可以继续了。”
钟情有些无语,“要来看病的人是我,莫医生。”
莫然当然知道,这不是……有钱的那个是老大嘛。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顾言泽呀。
莫然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今天钟小姐是有什么问题想找我帮忙开解呢?”
钟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想让莫医生帮我催眠,帮助我恢复我母亲的记忆。”
莫然皱眉,“钟小姐,是忘记了这段记忆么?”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对,或者说不是忘记了,是一直都没怎么想得起来。”
就好像,那只是一个理应存在的人,却和她没多大关系,好像,完全没有参与过她的人生一样。
可是偏偏自己仔细去想,又会头痛。
钟情把自己的状况和莫然说了一遍。
莫然沉默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分析,“你这个情况有两种可能,第一你被催眠了,这段记忆被人抹去了,第二你受了刺激,潜意识里自己抹去了这一段记忆。”
“那莫医生看,我的情况更倾向于哪一种?”
莫然摇摇头,“现在还不能断定,得做一个催眠,但按照你说的情况,如果真的要催眠的话,你会受很大的刺激,要忍受很大的痛苦。”
钟情咬着唇,有些犹豫不决。
“算了,不做了。”顾言泽突然出声。
他是想治好钟情,想让钟情想起来一切,可如果这一切的前提,是钟情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为前提,他宁愿就这样好了。
莫然刚准备应声,钟情却又开口了,“不,莫医生,还是给我催眠吧。”
“我总觉得,妈妈的事情很重要,我想要,想起来。”
莫然抬头看向顾言泽。
顾言泽却是垂眸看着钟情,最后无声叹了一口气,把钟情的肩膀转过来,“治疗可以,不要过分勉强自己,如果觉得坚持不下去,咱们就放弃,好不好?”
钟情看着顾言泽担忧地眼神,心里是感动的,看得出来,顾言泽是真心关心自己的。
“我知道了。”
嘴上是应着顾言泽了,可钟情心里的想法是,这一次,一定要找回这一段记忆的,毕竟是和妈妈相关的记忆,怎么可以忘记?妈妈是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人啊。
莫然带着钟情到催眠室去,看着钟情自然而然地躺上去,还是有些担心地提醒,“钟小姐,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了。”钟情点头,应声回答。
“那咱们就开始了。”莫然对顾言泽点点头,开始工作。
顾言泽不放心,也没有出去,在旁边看着,目光紧紧盯着钟情,就怕她有什么意外。
“那个……”莫然刚准备催眠,钟情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顾言泽,“你能不能先出去,你在这里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想象。”没办法进入被催眠的状态。
莫然也没办法,钟情都这么说了,他就算想让顾言泽留下来也不能。
顾言泽想了想,还是答应钟情先出去。
莫然低头,“这一次可以开始了吗?”
“嗯。”钟情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
莫然看着钟情,很快就发现她的不对劲,她很痛苦,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冷汗连连,双拳紧紧握着,身体都在颤抖。
随着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莫然开始担心,在犹豫这要不要叫醒钟情。
钟情现在这个状态,如果不叫醒她的话,她会受到很大的伤害的。
莫然俯身,轻轻拍着钟情的肩膀,想把人叫醒。
可是没有用,钟情没有反应,依然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莫然想到什么,转身想要去找顾言泽,刚一转身,就看到顾言泽从门口冲进来,直接冲到钟情的身边,“小情,小情,你醒醒!小情!我是顾言泽,你还记得吗?小情!”
钟情突然睁开眼睛,惊慌不定地看着天花板,久久才回过神来。
“钟小姐,看到什么没有?”
钟情怔愣地盯着天花板,慢慢地摇头,“没有。”
刚刚她只听到母亲的声音,循着声音想过去,可却怎么也过不去,眼前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她怎么也走不出去,什么也做不了。
“头好痛。”
“不要去想了,再休息一下吧。”莫然给钟情做了一个小催眠,让她陷入睡眠中,恢复精神。
看着钟情重新闭上眼睛,面色平静之后,才和顾言泽离开了催眠室。
“怎么样?”顾言泽连忙询问。
莫然摇摇头,“不行,刺激太大了,一次催眠,没办法让她想起来的。”
“那小情现在是什么情况,被催眠的还是受刺激导致?”
莫然的脸色很严肃,“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她的这一段记忆应该是被人抹去过,但在抹去之前,她也受过非常大的刺激。”
“也就是说不管这段记忆会不会被抹去,在这种强刺激之下,她都会失去这一段记忆,这等于是她的这段记忆被上了两重枷锁,想要再想起来非常困难。”
“除非找到当初给她催眠的那个催眠师,或者找到导致她受强刺激的那个关键点,否则的话这一段记忆,不好催眠。”
“你刚刚也看到了,只要稍微一催眠,她就会陷入一种非常痛苦的状态,如果在这种情况之下要强行想起来,或者再继续进行催眠,她的精神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损伤,后果不堪设想。”
顾言泽的脸色很严肃,“那如果不再进行催眠呢?”
“就算不再进行催眠,以后也要必须得尽量减少让她受到和这个相关的刺激,也就是说以后在她的面前不要提起她的母亲,或者和她母亲相关的所有事情。”
顾言泽点头,抹了一把脸,“我明白了。”
莫然想了想,“如果循序渐进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这个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
顾言泽摇头,“不做了。”如果每一次都是这样痛苦的状态,还不如一辈子都不想起来,反正小情在他身边,他还是可以做到抹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的。
以后,不提小情的母亲就是。
莫然看着顾言泽,尊重他的决定,“我明白了。”
“辛苦你了。”顾言泽淡淡地点头,“今天的事不要和纵哥说。”
或许,钟纵对他有隐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钟纵知道,如果触碰这一段记忆,会让小情非常痛苦。
那么,钟纵知不知道,这个的关键点到底是什么呢?
过了一个多小时,钟情才终于醒过来,睁开眼睛,房间里没人,她熟门熟路地推开门,走到客厅,果然看到莫然和顾言泽。
“我怎么了?”钟情问。
“没什么,就是睡了一觉。”莫然笑笑。
钟情似信非信地看了莫然一眼,转头看向顾言泽,“咱们今天不是来做催眠的么?怎么我就睡着了,催眠做完了吗?”
“今天不做了,莫然还有事,下次再来。”顾言泽站起来,笑着揉了揉钟情的脑袋,“咱们先回去,想回家还是去约会?”